闻溪午没有困意，懒懒的也不想动，索性现在打开电视消磨时光。
深夜剧场全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狗血剧，想找个犯罪纪录片清理脑子都很难。
好不容易有一个电视台在放医疗剧，闻溪午坐正身体，结果看到镜头一切，病床上的患者出现抽搐，医生没有第一时间注射镇定剂，而是上来就看瞳孔，做心肺复苏，他皱着眉头把电视调到下一个台。
有个电视台正在放《西游记》，这还差不多。
儿童影片，有助于凝神静气。
他认真的盯着猴子翻了一个又一个跟头，片头一甩：第16集，趣经女儿国。
女儿国国王香肩小露，柳腰微展，对唐僧眉目传情：
“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女儿国国王就差从电视里跳出来，指他的额头说这句话了。
闻溪午从没觉得自己是个点背的人，今天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人不走运的时候，连电视都在跟他作对。
他愤愤然关上电视，强迫自己两眼空空。
那怎么办？心被填满了。
他捏着眉心，回忆着去新京开会的事，不受控的，思绪飘回到刚接到她老师电话的时候。
坦白讲，那一瞬间他的心态还是很正的，就是作为她父亲的同辈人来处理她的事。
他甚至有些庆幸，可以让她免于他父母那些严厉的责骂。
想到这里，闻溪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果然不适合做家长，居然想包庇小孩儿做叛逆的事。
闻溪午上学的时候从没让家里人担心，以前初中还有开家长会的时候，爷爷去了也听不懂，总是让覃虹南帮忙参加。
后来上了高中，闻溪午把家长联系方式写了自己的小号，每次班主任通知开家长会时候，他就用小号远程跟老师沟通自己的学习情况。
大学就更不用说了，在新京虽然挪到闻天语眼皮子底下，他从不惹事，也从不跟人起冲突，压根没机会见家长。
就算大三上了闻天语任教的专业课，他也没露馅，期末考试时，肖云崇和林禹哲还怂恿他说：
“老闻，你和教授同姓唉，偷偷去套个近乎，就说几万年前你俩得是一个猴子变的，说不定能给画个考试范围。”
闻溪午也不恼，认真跟他俩说：
“嗯，教授确实给我画范围了。”
那两人急忙把课本拿过来，眼巴巴看着闻溪午拿着黑笔，从目录的第一章勾到最后一章，抖了抖书说：
“这些，就是重点。”
他们发现真相还是在本科第五年，新京医院实习的时候。
别人都在门诊当人形立牌，闻溪午居然可以跟着去手术室内观摩复杂的法洛四联症手术。
在某一场手术完成后，他们看见闻教授上一秒还阴着脸提问专业知识，下一秒面色一转，商议似的问他：
“儿子，这周末有没有空回家一起吃饭？”
肖云崇和林禹哲惊得，还得互相帮忙合上下巴：俩人果然是一个猴子变的。
发现真相也没怎样，他还是跟着所有人叫闻教授，闻院长。
闻溪午暗暗在想，是不是人缺失什么就一定会渴望什么，他愿意纵容和包庇她的叛逆，或许正是因为他从未有机会叛逆？
可是那个女孩，并没有真的叛逆，她聪慧至极，若不是真动了她的心头好，断不会狼狈到去翻垃圾桶，去跟人扭打到一起。
忽然回忆起搬宿舍那天，他想要拿那个小狮子，陈悦己拦住他说，谁都不能碰，碰一下就要打人的。
碰一下都不行的东西，如今无处可寻了，这个姑娘心都要疼碎了吧。
回忆的最后一刻停在她朦胧的泪眼，她小心翼翼的探究式的问：
“辛巴真的会有吗？”
如果她只是想要一个玩偶，他可以买个最大、最贵的送给她，
可她在意的是辛巴，那个头顶棕毛的小狮子。
他刚才已经上网上找过了，多年前的款式，现在早就没有店家做。
国外那家童装店的店名也不记得，那个跟他一起逛街的同学早就离开了医疗圈子，俨然失去了联系。
眼看时间划过了两点，美国中部应该是12点，正好是休息时间。
闻溪午拿起手机，用微信语音拨给廖云丞。
片刻过后，对方接起来，睡意惺忪：八壹中文網
“你最好有正经事，不然让你体会一下我最近的健身成果。”
听着这个不耐烦的声音，配合那个终年不化的冰山脸，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从霸总小说里走出来的，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好好说话。
闻溪午淡淡一笑，沉声问：“大白天的火气这么大，美国咖喱吃多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叹了口气，情绪稍微回落了点：“你等一下。”
闻溪午手机滴的响了一声，廖云丞发起位置共享，
对方的位置居然显示在国内，距离他37km的龙湖别墅区。
“你又回来出差？”
电话那边有起床的声音，对方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喝了几口，嗓音清清亮许多，也沉稳下来：
“我已经回国内入职了，想下周安定好了再跟你说的。”
闻溪午惊诧于他的雷厉风行，笑着打趣：
“不是说做到明年要升合伙人的，舍得回来？”
廖云丞也跟着笑笑，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该求人得人的时候，我不贪财。”
“说吧，什么事？半夜吵醒我，总不会是为了关心我的职业规划吧？”
闻溪午嗯了一声，直奔主题：
“你是华港土著，有没有靠谱的毛绒玩具厂的联系方式？规模大小无所谓，手艺好就行。”
对面错愕半晌，长叹了一口气，追问：
“闻溪午，你大半夜把一个男人吵醒，问他毛绒玩具的事，你觉得合适吗？”
被霸总联名带姓的点，可不是什么好事。
闻溪午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柔声说：
“仔细一想确实不太合适，那我三个小时之后再打给你。睡吧，忘了我和我刚才打的电话。”
“算了，我受不住被一个大男人苦等三小时，”
廖云丞拿出手机，从邮箱里找出一个大学时给父亲公司产品定制公仔的供应商，转到闻溪午邮箱，淡淡说：“查收邮箱。”
说完又觉得不过瘾，打趣他：“是给桃桃定制吧？够浪漫的。”
闻溪午拧眉，这个男人，不会是属蛔虫的吧？这都能猜得到。
他浅笑一声，不客气的说：
"过慧易夭，廖霸总还是省点脑细胞。"
廖云丞哼了一声，不客气的回敬：
“情深不寿，闻医生的架子也别端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