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赵娴就被长风带进了桃源。
理由是她的剑没有杀过活物，没有杀气，软绵绵的。
一开始她和长风据理抗争过，甚至连撒娇都用上了，但是长风死活不答应。
这也是赵娴第一次从长风身上感受到不安和焦躁。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阴森的小道上。
“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为什么一定要我这么做？”
灵兽们很喜欢她，她也喜欢那些乖巧懂事的小可爱。
赵娴并不想屠杀它们。
“慕歌说得对，我不能一直保护你。”
虽然长风是他的傀儡，但他并不能时时刻刻陪着赵娴成长。
“外面其实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安宁。流匪、黎青之流的人很多很多，他们很会隐藏。”
说来说去，只是担心她不能保护好自己。
赵娴跟在他身后，悄悄翻了个白眼。
“那你还给我装了一储物戒的防御法器，砸都能砸死别人。”
里面还有长风的三道剑气，他明面上说可以击退金丹期的修士，实际上足以击退化神期修士了。
长风紧绷着脸，不敢告诉赵娴真相，又害怕她一个失手把别的修士打死。
这会的赵娴终于找到了一个精准的形容词去形容长风，那就是男妈妈。
简直比她爸还要操心自己。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高……刚九岁就到宗门了，一个人活得好好的。”
好险，差一点就说漏嘴了。
赵娴闭上嘴巴，深呼吸后，试图不让长风察觉出异样。
殊不知自己这副极力掩盖真相的模样，恰巧落入转身的长风眼中。
他顺从赵娴的想法，故意忽视了这句话。
心底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但他清楚，只能强硬地驱使赵娴自己打破某些天真无邪的念头。
“我也杀过流匪……小秘境里也杀过灵兽……”
她小声嘀咕。
赵娴相信自己不是一个软弱的人，该杀则杀。
但她潜意识里觉得杀生太多，造孽，会有报应。
长风没有听她的狡辩，即使他心软了后想到“代价”两个字，又变得铁石心肠。
面具后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
赵娴的心态在于她敢杀，但她不愿意。
一念之间的恻隐之心，最容易出事。
很快，长风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桃源的中间地带。
赵娴躲开从树上掉下来的蛇，惊恐地发现，树上都是蛇。
蛇身翠绿中又带着树皮的颜色，藏在树上非常隐蔽。
回头一看，长风早就不见了踪影。
气得赵娴直接拔出伞中剑，对着嘶嘶叫的蛇一顿乱砍。
没来得及多想，为什么长风知道她害怕这种扭来扭去的东西。
当然，虚蛇前辈例外，赵娴把他当人看。
无数条蛇支起头，小小的眼睛里发出绿油油的光。
那眼神怪渗人的，赵娴默默运起灵气围绕在自己身边。
那些蛇似乎有一个首领，赵娴只听见嘶嘶两声，它们全部扭动着细长的身体，向赵娴游去。
赵娴恨不得手脚并用，用剑挑飞三五条蛇后，它们坚持不懈地游了回来。
看得赵娴心塞无比，也明白了长风的心是灵石做的。
可以多金，也可以温柔，更加可以坚硬。
她咬紧牙关，闭眼再次睁眼，已经是另外一副模样。
赵娴的双眼不再灵动，反而和平时的长风很像，眼神变得平静又幽深。
出剑的姿势快准狠，眨眼间，围绕着赵娴的蛇头们被劈成了四块，但这些蛇的死亡并没有刺激到其他蛇，甚至更加猛烈地朝赵娴游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上堆了小山似的尸体，浓郁的血腥味很快吸引来其他灵兽。
渐渐兴奋起来的赵娴侧耳倾听，听着地面传来的晃动，嘴角慢慢上扬。
过来的是一头筑基期的刀角牛，它似乎生了点灵智，但又不是很聪明。
刀角牛看到地上的蛇，又看到站在不动的赵娴，一时之间出生一丝犹豫。它渴望那些小蛇的鲜血，又畏惧赵娴身上的气息。
但它围着赵娴转了几圈，毅然低下头冲赵娴撞过去。
它的角看起来很普通，但赵娴亲眼见过那对看起来毫不特殊的角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砍倒一棵树。
赵娴轻轻跳起，以绝妙的身姿飞过刀角牛的头顶，用手里的剑轻轻一刺，将角带了下来。
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她被血溅了一身。
刀角牛失去了一只左角后，脑袋顿时就歪了。加上大量鲜血的流失，让它焦躁地在原地发疯。
面对这样一只空有蛮力的灵兽，赵娴不费吹灰之力割下它的头，取了两只可以卖钱的角。
赵娴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感觉自己非常兴奋。
“回神。”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别听那个人的。
赵娴决定顺从自己的本心，不听长风的话，独自走向树林深处。
因为她身上的血气过于浓厚，一些饿极了的灵兽直接撞了上来，被赵娴一剑捅穿。
温热的血液溅到她脸上，她忽然感觉有些肆意妄为的快乐。
“停下。”
这会，长风拦在了她的前路。
被快乐支配的赵娴压根儿不想看见他，眨眨眼就转身离开。
长风见状只好在她眉心点了点，赵娴这才清醒过来。
快乐如同潮水退去，赵娴垂眸看着自己手里脏兮兮的霁月，不由地生出一股寒意。
“是我错了。”
长风没有料到赵娴不肯出手的原因竟是因为掌控不好自己。
他不了解赵娴的过往，长风越想越自责。
可赵娴自己知道，她穿过了就只有往这条路上走，越走越急促，她不敢落后于人，唯恐丢了小命。
最令赵娴烦闷的心事无法诉说，免不了会在其他方面失控。
不过，她也没有猜到会是这方面。
长风忽然上前，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擦去她眼睛下的血珠。
“想哭就哭吧。”
赵娴原本眼泪汪汪的，听到他这话，瞬间收了回去。
“我才不哭，我都二十九岁了。”
这个岁数还哭可太丢人了，再说，她算上前世都五十岁了。
长风失笑。
“在我眼里，五百岁也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