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桃花镇，白天的烦闷在夜晚消失得一干二净。
风吹散了空中的燥热，赵娴坐着吸收灵气，却隐隐约约感到一丝不对劲。
好像有人在看着她。
赵娴猛然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张异常美艳的脸正笑着看着她，美人的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剑。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只是来看看这位眼熟的小美人，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呢？还是害怕你见不得人的外貌不如我？”
面对笑盈盈的美人和释放冷气的长风，赵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这是什么要命的修罗场？她有些绝望地想着。
美人在她面前搔首弄姿，赵娴清醒过来，认出她就是白天和少家主离开的合欢宗女修。
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刚要张口说什么，美人就一脸欣喜地说：“你认出我来了？”
这话好像哪里不对劲，赵娴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脸。
“老板娘？”
那个在罗月镇的老板娘！
回答正确的赵娴得到了她的一个香吻，长风的剑划破了女修的脖子。
即使这样，她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朝赵娴眨眨眼睛。
“我叫慕歌，你可真凶，我先走了。”
慕歌嗔怪地看了一眼长风，似乎在怪他不解风情。说罢，就往窗外一跳，走到了对街的那家客栈中。
赵娴这才转过头去，尴尬地看着像是来捉奸的长风，发出了无奈的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即便隔着面具，赵娴也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我就见过她两次，我对天发誓，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长风又生气又想笑，擦掉慕歌的血，收起剑。
“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而是因为你的习惯。”
看着一脸茫然的赵娴，长风走到她眼前，慢慢蹲下，指着外面的黑夜说：“像她这样的修士，动动手指就能要了你的小命。为什么不布阵法？”
赵娴羞愧地无地自容。
从前在昆仑宗，身边没有那样的危险。秘境的十年像是在度假，长风更是时刻守在她身边，让她在修炼的时候几乎没有提防之心。
习惯害人。
“我知道了。”
“擦掉你脸上的口脂。”
长风说完又有点后悔，看她心虚害怕的样子，心想自己是不是过于严厉了。
回头见，赵娴拿起镜子对着脸上那个唇印端详了好久，嘴里还嘀咕着“色号”“显白”“下次我也买来试试看”。
直到长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赵娴这才恋恋不舍地擦掉了。
不过，长风也能猜到她的小心思，她无非是觉得好看。
想想这数十年的相处，他又感到一阵无力。即使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可最重要的十年竟然是在什么都没有的秘境里度过。
怎么想，都是一件不太愉快的事。
擦去口脂的赵娴忽然看向长风，她记得灵香派离这里很远很远，他是怎么这么快就过来的？
“你忙完了？”
长风点点头，替赵娴关上窗户，把自己的佩剑留在她屋里。
“忙完了，你先休息。”
赵娴看着他熟练地做这一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话方面，长风开始变得正常了，却又朝另一个方向变得不正常了。
他好像想要满足她的一切想法，似乎又做不惯这样的事。所以，赵娴时常能感受到长风的欲言又止。
赵娴坐到床边，拍了拍脸颊，止不住胡思乱想。
就这样，她坐了一夜。
好在修士体质强悍，赵娴熬了一晚也没见疲惫之色，甚至还在长风的指导下，练起了剑法第三层。
赵娴在练剑上面的天赋一般，在长风眼里属于勉强合格，自然也不是按照他自己的标准来教赵娴。
教着教着，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你这剑法不适合她吧？”
赵娴停下，不解地向慕歌看去。
今天的慕歌穿着一身毫无花纹的衣服，上衣的领子把肌肤遮盖得严严实实，宽大的袖子把胳膊盖得透不出一点肌肤。
素净一张脸，头发随意挽起，干净利落。
她倚靠在树干上，歪着头，开始没事找事。
长风让赵娴站到自己身后。
慕歌又张嘴说话了。
“老母鸡护着小崽子呢？不如让我教教她？说不定你会更喜欢她？”
她说得很轻佻，但赵娴并没有感受到慕歌对她的恶意，恶意全冲着长风去了。
赵娴不禁猜测，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节。
她的表情很明显，慕歌看到后，轻轻笑了一下。
“算了。”
说完，慕歌走了。
“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长风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垂眸，思虑片刻才说：“她是合欢宗长老，已突破化神期，要找到我们自然是轻而易举。”
赵娴点点头，可心里的好奇依旧不依不饶地催促她说出来。
“你们是不是认识？”
“认识，是我亲手杀了她的道侣。”
赵娴瞪圆了眼睛，望向长风的眼里，只是他眼中的复杂情绪，她不明白的。
“她口中的道侣是个披着人皮的邪修。将她囚禁起来，把她当做炉鼎，用爱束缚住她，说着只爱她一人，背地里掳了无数少女，做相同的事。”
赵娴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长风想了想还是将事情说下去，他不能一直保护赵娴，老母鸡也有鞭长莫及的那一天。
“更有一部分少女生下邪修的孩子后，邪修利用那些孩子炼制了丹药，用来提升修为。”
“那慕歌呢？”
“她们被邪修掌控许久了，大部分人接受不了，选择自刎了。她却像是幡然醒悟，换了个人一样。再后来，我见到她时，已经成了合欢宗的弟子。”
赵娴对合欢宗没有什么好感，但对于慕歌的觉醒还是十分佩服的。
“那她为什么还会对你恶语相向？”
长风却是低头笑了一下，他的声音有些飘忽。
“你觉得她现在快乐吗？她能放得下吗？”
这话戳到赵娴的心坎上了，木头被砍了都会留下痕迹，何况人心呢？就算长风变得再怎么符合她的心意，长风曾经的所作所为已经深深刻在她的心里。
时间或许会让它变浅，但不能让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