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间过去一年了。
知鸢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窈窕女子。逸舟成长得更加飞快,许是长时间习武,他不似曾经那般瘦弱,而是结实的少年人身姿。知鸢的头勉强到他的胸口。
他陪她听学,练箭。会在神女殿外默默地守候着她。闲暇时,会陪她逛街,看海。或去蓝雪花田坐坐。
二人在不知不觉间,日久生情。
这天,又到了知鸢的生辰。
“小姐,您过生日为什么给他准备礼物呀。”阿晓有些吃醋道。
“因为我同阿舟说,以后我的生日和他一起过。”知鸢轻笑道。
她看着手中的香囊,正面绣着小鸟,背面是小鱼。
知鸢拿起剪刀,剪下一缕发丝,装在香囊里。
女子为表达对男子的倾慕,就会这样做。这是临渊泽的习俗。
“小姐,他可是鲛人!”阿晓嗫嚅道,“而且他还不男不女的!”
知鸢轻笑出声,用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宴席过后,正要去找他,却见逸舟在和将军的部下比武。
“这是……?”她疑惑地看向父亲,父亲的眼中却饱含赞赏。
几个比逸舟年长的武将,竟都被掀翻在地。
“将军,请让我为您效力!”逸舟抱拳,单膝跪地。他的眼睛闪烁着坚毅。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将军严肃道。
“我不为鲛人效力,我也不向人族求功,”逸舟看了一眼知鸢,“我只跟随我的心。”而后恳切道:“请让我为知家效力!”
知鸢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会错意,这算不算在大庭广众下,偷偷地对她表白。看着眼前俊美的鲛人,她的脸有些发烫。
“好!”将军朗声大笑。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异族,在短短一年时间内,能如此飞速进步,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夜深人静,圆月高悬。
知鸢和逸舟凝视着对方。
没等他开口,知鸢就说:“去吧,阿舟。随心所欲,驰骋疆场。”她眉眼弯弯的,挂着浅笑,“只要是逸舟想做的。我都同意。”
月下,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们互换了礼物。知鸢得到的,是逸舟亲手雕的鱼尾簪子。
翌日,她目送他离开。马蹄飞扬,沙尘散去,人影渐渐消失在街角。
知鸢觉得,自己的心,好似也随他而去了。
又过了一年。
这一年中,喜报接二连三的传来。有关逸舟的消息,也时常传进她的耳朵。
“听说将军手下有一位小将,年轻有为,马上要升官了!”
“别看他年纪小,无论收复外邦,还是铲除妖邪,可从不手软!”
“尤其是沿海的鲛人,更是斩杀无数!”
“就是不能晒太阳,好像有皮肤病……”
“唉?不会是女的吧,我可听说他细皮嫩肉的,在一群老爷们中非常亮眼!”
“怎么可能,你见过哪个娘们能撂倒全军的汉子?”
当知鸢知道她的鲛人安好,才放下心来。可是,她好想快点见到他。
春去秋来,将军终于要回家了。
秋日的午后暖洋洋的,知鸢犯懒地躺在榻上,不觉间沉沉睡去。
“阿鸢,阿鸢。”
声音低沉温柔。
她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睛。神色从不确定到惊喜。
“阿舟?”她支起身,不可置信道,“你们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眼前的鲛人成熟不少。他的五官更加深邃立体,轮廓愈加分明。具有侵略性的美貌已见雏形。
“我想早点见到你。”他乌黑的眼眸温润如玉。
知鸢有些羞赧地不敢看他。却听逸舟轻笑两声,拉起她的手,“你不是想去临渊泽外看看吗?跟我走。”
她再一次与他潜到海下。她依然趴在他背上。
逸舟的鱼尾也变大许多,蓝色的鳞片闪烁着淡淡流光。
知鸢想起那夜的吻。她害羞地埋在他的颈间。
等他们浮出水面,夜色已至。隐约可见远处城门内繁华的景象。
“前面就是都城。”逸舟笑了笑,将她拉上岸。
二人刚要前行,知鸢便被旁边的响动吸引。
她回过头。
却见到迄今为止,最恐怖的画面。
海岸边,整齐的摆放了几十个人身鱼尾的鲛人,其中还有小孩。
停靠的船舶,还在不断从海下打捞。
更确切地说,是潜入海里,将鲛人抓上来。
一人粗鲁地束缚鲛人的上半身,另一人抱着鱼尾。巨大的鱼钩挂在尾巴上,渗出汩汩鲜血。
“走。”逸舟沉声道。他神色冰冷,拉住知鸢的手就要离开。
脸色惨白的少女却要挣脱。
拉扯间,那边残酷的行为还在继续。
只见岸上的人,拿起斧头,手起刀落。
鲛人的鱼尾被生生剖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执刀人习以为常,不顾溅染在脸上的血,手一刻不停。
从鲛人的腰部直接竖着划到鱼鳍,断成两半。
知鸢整个人好似被击中一般,愣在原地。她的嘴唇翕动着,瞳孔剧烈收缩。
只见鲛人的上身不住痉挛,张开的手臂被踩在脚下,嘴里被塞了抹布,以防叫嚷出声。
他的脸上青筋暴露,瞪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手指紧紧扣抓地面,又无力地松开。
他的鲜血从身体里蔓延至海域。漆黑的夜,依然可以看到海水被染成粉红色。
令人惊异的是,被劈成两半的尾巴,在血泊中,缓缓变成两条人腿。
逸舟的手掌,挡住了知鸢颤抖地睫毛。
她的嗓子仿佛被哽住。
她回过头,看向身旁木然的他,喃喃道,“阿舟,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