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举行的殿试，你可有把握？”
聊完了正事，孟弋荀看着眼前的人，郑重的问道。
“殿下既然信我，又何必如此问？”徐新来知道殿下的意思，玩笑道。
“汪大人也是寒门子弟出身，平日里对学子们诸多照顾，你若是得空，不如去拜见一二。”
有着相同的遭遇，自然更能体会别人的不易。
尤其是现下。
“是。”
徐新来从屋里出来，一眼便看见了树下的华服女子，芙蓉不及美人香，水殿风来珠翠香，脑海中霎时只剩下了这句诗。
没有脂粉覆面，没有熏香萦绕，原来仅是简单的衣裙，有人依旧可以不用动作，便可俘获人心。
“徐先生，”钟意见人站在那处看着自己，上前几步，主动打招呼道。
徐新来回神，“见过钟侧妃。”
“徐先生从未见过本宫，如何知道本宫是钟侧妃？”钟意有些好笑，反问道。
“世人皆道殿下待钟侧妃恩宠非常，能来此处的，除了钟侧妃又能是何人？”徐新来垂下了眼眸，没有看她，只是回答着她的问题。
钟意笑了笑，没有再接话，提步要往里走，徐新来看了眼她的背影，默默的行了一礼，也转身往外走。
洁白的云朵飘浮在天空中，仿若凝固不动了，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彼此的身上，光影流动，随风荡漾。
今日的天气真好呀。
“既然来了，为何不让李得忠进来禀报一声？”孟弋荀在室内听见声音，走了出来。
“臣妾想着殿下与徐先生定然是有话要说的，便站在此处等候，虽然没有早早的看见殿下，可是心与殿下在一块儿，所以等的并不觉得累人。”
钟意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跟着他往里面走，笑嘻嘻的接话。
“就你话多，”孟弋荀无奈，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臣妾只有与殿下在一块儿才是话多，与旁人才不会有这么多话呢，”钟意在他身边坐下来，不满道，“殿下理应高兴都来不及，如何还能说臣妾的不是？”
好话歹话都被她说了，孟弋荀摇摇头，“孤自然高兴，钟意儿亲自过来，孤可是盼着呢。”
“殿下盼着臣妾，还是盼着食盒里的老鸭汤？”钟意将食盒放在案几上，拿出里面的碗来，故意放在距离他鼻尖不远的位置。
“孤盼着钟意儿亲自喂孤，”孟弋荀眉目含笑，神情不自觉的舒展开来，低声蛊惑道。
钟意受不了他含情脉脉的眼神，脸颊发烫，慌忙别开了视线，“那臣妾喂你，殿下可要都将汤水饮尽才好。”
“自然。”
孟弋荀答得很干脆。
忙碌了一天，原本没有任何胃口，可是此时美人当前，难得的亲自服侍，孟弋荀只觉得老鸭汤味道鲜美，香气扑鼻，令他第一回明白何为秀色可餐。
一勺又一勺，一碗又一碗，室内只有瓷器碰触的声音，以及彼此可闻的呼吸声，等到喂完最后一口，钟意不禁舒了一口气。
“孤喝汤，钟意儿脸红作甚？”孟弋荀明知故问。
钟意不愿看他如此炙热的眼神，随口道，“天太热了。”
虽然渐近黄昏，可是残阳西照，依旧是热气蒸腾，令人不快。
“屋里摆了两个冰盆，难道还不够？”孟弋荀穿着常服，丝毫不觉得炎热，噙着笑意道，“钟意儿若是受不住，褪去外衫也无碍。”
什么叫褪去外衫无碍？
钟意又不傻，立马坐直了身子，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远了点，她可不想再如晚间躺在床榻时被逼无奈的时候一样。
“殿下让姜夫人来听越阁，想来是盼着臣妾帮着劝慰一番，但是臣妾方才所为，怕是做得不够，”钟意提起正事，肃着神色道。
如果只是劝慰，那自然无事，可如果是有其他的心思，钟意可能要让他失望了。
“失女之痛，无人可劝，”孟弋荀冷哼了一声，也收了眼中的嬉笑，“父皇将此事交给孤，孤自然只能尽力而为。”
明明知道五皇子妃的死与孟政清脱不了干系，可是孰轻孰重，所有人都是了然于心的。
靖元帝不愿惩治孟政清，便干脆让他这个太子来做恶人，至于结果如何，靖元帝想来也是不大在意的。
“那只要不闹得太难看，殿下应该就可以交差了，”钟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配合着说道。
汪家失去爱女，自然伤心难以接受，可是孟政清是皇子，皇上不愿给他们交代，那就只能忍受委屈。
想来这也是姜夫人为何哭得那般绝望的缘故。
“钟意儿以为汪大人如何？”孟弋荀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道。
汪家是新贵，身份特殊，若是要收拢为他所用，那此时理应是最好的时机，可是想到前世，孟弋荀总是多了几分顾念。
所有的事情都在提前，如果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那靖元帝又当如何自处？
钟意挑了挑眉，“臣妾从未见过汪大人，如何知道汪大人如何，殿下说笑了。”
若是愚钝，她自然要装作什么都不懂，可也因为清楚，所以有些事该说，有些事不该说，钟意觉得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那姜夫人呢？”孟弋荀看了她一眼，又追问了一句。
汪大人是朝臣，可姜夫人只是后院妇人，两者之间的区别，既然她在意，那孟弋荀也不会强求，因为他并不是十分在意答案。
钟意想了想，回答道，“姜夫人是个聪明人，进退有度，贤惠持家，要不然如何能让汪大人甘心被困住一辈子？”
不论是心甘情愿，又或是形势所迫，只是结果摆在众人面前，心里如何想的，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况且，冷暖自知，想来姜夫人心里也应该有杆秤，连带着背后的姜家，都应该知晓如何权衡才对。
“好一个困住一辈子，”孟弋荀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重复了一句。
话说到这里，也就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必要，因为许多话放在心里，远比说出口，更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