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罗身子一抖,往另一侧望了一眼,见零露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心里更加慌了,只不过到底理智尚在,不敢大着声音求饶,只磕头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没得晦气,”李得忠冷哼了一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留你在身边伺候,这是主子信任你,可别仗着自个儿的那点小聪明把命给作没了。”
提点这么两句,也是发自内心的。
李得忠在太子爷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多少腌臜事见过也做过不少,识人也是有几分眼力见的,所以他方才没有犹豫的过来“越俎代庖”,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让里间的两位主子多少念着他一点子好罢了。
钟主子既然没有直接明说如何处置,更是在主子爷发话的时候直接转过话头不提,想来也并没有要她性命的心思,说不得从明儿开始还要提拔着上来用着也说不准,是以此时自然不能将话给说死了。
话说没了,等同于路没了,那也就是他的命没了。
“得了,去外间跪上一个时辰吧,能不能让主子们消气,留着你这条小命便是要看你的福气了。”
“奴婢谢李公公,谢零露姐姐,”冬罗听着这话心倒是安了不少,虽说这寒冬腊月的,在外面跪上一个时辰也是要命的事,但至少咬紧牙关也是能挺过来的。
挺过来,便能活命,且瞧着零露那般神情,联想方才主子的样子,或许日后自己反倒是有些大造化也不一定。
前提是她要忠心。
零露看着人走了出去,这才换了副表情,走近一步,福了福身子,“奴婢多谢李哥哥。”
“零露姑娘客气了。”
李得忠并不敢托大,尤其是这两日瞧着自家主子爷对钟主子上心的样子,或许日后他反倒是会有求她的时候呢。
旁人不知,他却是知晓,前院书房里还有许多公事都未曾处理完,而自家主子爷偏偏是掐着时间点过来听越阁,若说只是陪着一块用膳倒也罢了,但此时情形看来,明显是宿在了这处。
与往日里勤政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
况且,只怕这些事,里头那位可是丁点儿也不知道呢。
送走太子爷已经是第二日的事情了,钟意听了零露的话之后,并没有立即去与冬罗敲打,也没有说出什么处罚的话来。
其实昨晚,钟意本就没有多少怒气,在她看来,当着她的面行g引之事,实在是蠢不可及,而冬罗自然不是一个蠢的,之所以提拔着她上来,也是觉得她有那份机灵劲。
机灵过了头自然不行,想必经了昨晚那件事之后,定会有所改变,日后行事也会更加的谨慎,若是如此,那用她也未尝不可。
况且,昨晚太子殿下的态度让钟意十分满意。
若说之前只以为太子殿下仅仅是瞧着她容貌的缘故,那经过这几日发生的这些事来看,显然并不是如此。
以色侍人终不长久,这个道理,钟意一直都明白,所以对于如今的这个开端,可谓是再为满意不过的了。
只是看着面前堆着的东西,有些无奈,侧头道,“你们说,太子妃着人送来了这么多的东西,我可要去正院谢恩?”
她入太子府已经有几日了,昨晚太子殿下便与她说过今日是要与她同去钟家的,是以一大早钟意便被唤醒,梳洗打扮又用过早膳之后,正准备着人去前院与太子殿下说上一声,却是见着了太子妃派来的人。
以及,这明显超过了太子良娣品级的礼单。
零露何尝不知晓自家主子的心思,只不过却有些犹豫,与另一旁的小聚子对视了一眼,后者连忙上前一步回话。
“主子,太子妃这三日以来已是第二回与咱们听越阁送来赏赐了,奴才觉着,既然第一回主子没有去谢恩,那这第二回不去也罢,”小聚子知道这是表忠心的时候,发自肺腑道,“只管等日后与太子妃见礼的时候,好生谢过便是。”
入府的第二天没有主动的去正院与太子妃见礼,便是等到太子妃“示好”送来的时候,仍旧不见自家主子去谢恩,在府中众人眼里,已然是不将太子妃放在眼里了,传出的“嚣张跋扈”之类的名声,并非空穴来风。
是以,这第二次去了又能如何?
“是啊,这还赶着吉时呢,便是不去,想来太子妃也不会怪罪的,”零露也适时的接了一句话,道。
钟意忽地冷笑了一声,不怪罪自然是必须的,只不过心底里怕是从此以后恨毒了她吧,堂堂太子妃,一次两次的被人打了脸面,自然是要记恨着的。
可是不打太子妃的脸,那感激涕零的去正院谢恩,打的就是太子殿下的脸,两者几乎不必比较,钟意也只会考虑后者的感受。
不过惯是太子妃贤良淑德的名声在外,此时钟意也不得不怀疑其三番两次的捧着自己的目的为何了,抬举她与她交好?
说出去与人玩笑便也罢了,她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或许,太子妃打从最开始便是存着这般的心思也未可知呢。
“左右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吧,”钟意细细猜过其目的,便直接道,“太过杞人忧天,不过是平添烦恼,也实在是没有必要,日后处处小心些便是。”
这个决定也不过是瞬间便做出的,如今听越阁的一应份例皆是从前院出,伺候的人也是李得忠掌了眼,便是太子妃想要插手,也是难以轻易寻到机会的。
就算真的被人钻了空子,那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最终倒霉的人却也不一定是她,毕竟被人下脸面这种事,没有人能轻易忍受的。
所以,钟意并不大害怕。
“是,奴才听命。”
钟意点点头,“将这些东西检查一番,先放着吧,等回头我回来之后再处理不迟。”
收下是个麻烦,不收也是麻烦。
正胡乱想着,便听见外间的通传声,钟意站起身,挥了挥手让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