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看着人都退了出去,这才起身往内室走去,“昨日皇上和太子妃皆是着人送来了不少的赏赐,你去带着人将其整理一番放进库房吧。”
昨日他们送来的赏赐,皆是按着太子殿下的吩咐,悉数交由前院了,是以她并未见着来人,自然也没有机会谢恩,东西则是今儿一大早才送过来的。
连带着太子殿下的私库里的不少东西。
零露福了福身子,“是,奴婢这便去。”
钟意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又看着另一侧的人,道,“你叫什么?”八壹中文網
“回主子,奴婢冬罗。”
“嗯,跟着零露在内室伺候我吧,”说这句话的时候,钟意是紧盯着她说的,是以对于她面上的惊讶看得清楚。
“奴婢多谢主子信任,定会好生伺候主子,”冬罗反应极快,是以立马跪了下来谢恩。
“嗯,起来吧,”钟意挥了挥手,等人站起身来,然后继续问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如今朝中有几位皇子在朝理事?”
冬罗不妨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可也知道这是表现的时候,自己必须得知无不言,想了想,道,“回主子的话,朝中除了太子殿下,还有三皇子和五皇子二人,另外奴婢之前听说九皇子明年也要出宫开府了,想来再过不久,九皇子也会在朝的。”
“那其他的皇子呢?”钟意对现如今的形势不大了解,在钟家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以只能此时旁敲侧击的问上几句。
今日她见到的是三皇子和九皇子,而五皇子前些日子被禁了足,除了这几位钟意听人说过几句之外,旁的却是无人提起。
“其他的皇子年岁太小,还不到年纪呢,”冬罗有些不解,可还是回答道。
钟意挑了挑眉,这话的意思是成年的皇子只有这几位了,换句话说,目前对太子殿下有威胁的也只有这几位了。
既然前世孟弋荀依旧能登基为帝,那么就说明这几位对他的影响没有那么大,至少没有改变最终的结果,她要做的能做的其实只要顺其自然便可,旁的不用在意。
可是钟意的脑海中总是时不时浮现在酒楼见到孟政和等人时,孟弋荀的神情变化,没有任何的欣喜,只有尽力压抑之下的厌恶。
对,厌恶。
钟意站在旁边看得很清楚,那是在听越阁时,李得忠在提起太子妃之时孟弋荀脸上一样的表情,打从心里的不喜欢。
太子妃不得他的心意,钟意与太子府内众人皆是看得清楚,可是这两位皇子,想必是暗中争斗得厉害,以至于就差摆在明面上了。
想起之前打听得来的消息,三皇子孟政和惯是得皇上心意,且其母妃乃是张贵妃,中宫后位悬置多年,整个后宫皆以张贵妃为首,是以在某些方面,孟政和的日子理应过得比太子殿下更舒心才对。
“罢了,”钟意抬步往里走,道,“去膳房吩咐他们准备着,想来主子爷待会便要过来了。”
想得再多也无用,孟弋荀宠她不过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并非是真心爱她,倘若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僭越,只怕厌弃的就是明日的她了。
还是好好的做她的“宠妃”,吃喝玩乐伺候好人就行了。
至于旁的,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冬罗连忙应了声,“奴婢这便去,主子歇着吧。”
孟弋荀入了内室,见着人半躺在梨花榻上,一双眸子微微阖着,但他知道榻上的人并未睡着,反倒是清醒得很。
“钟意儿要他们谨言慎行,可你身为主子,莫非不该做好领头的样子?”
钟意早在他进来的时候便听到了动静,只不过懒懒的没有动作罢了,闻言也只是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轻笑道,“在殿下心里,难道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孟弋荀见人懒洋洋的起身行礼,倒也不生气,反倒是将她与他伸过来的手握在了手心里,走过去坐在榻上,将人提溜着放在怀里,搂着软软的身子,一股她特有的清甜香味传入鼻尖,只觉得心底里十分熨贴。
“你便不怕孤日后厌弃了你?”
这个问题,困扰了孟弋荀许久,似乎自从他见她的第一面开始,怀里的人儿貌似便没有多少惧怕他的意思,在他的面前,向来是自在得很。
而他,在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父皇面前,前世今生,却从未有过一刻的自在。
“那殿下会吗?”钟意稍稍挣开了些他的怀抱,凑近了些看着他,柔声问道。
四目相对,不过几个呼吸便各自挪开,钟意不等他的回答,继续道,“我在殿下面前,向来行的是光明磊落,并没有任何瞒着殿下的地方。”
“这句话,不管过多少年,我都可以拍着胸脯与殿下说,”钟意想到后院的那些女人,眸光微冷,“当初虽是殿下要了我来,但是殿下也是亲口问过我的意思,是以我从来都是心甘情愿的。”
“倘若日后当真没有福气,让殿下从此厌弃了我,那么我想求殿下,送我出府,离开这富贵地方,只当世间再无钟意这个人便是,”钟意察觉到他手上用的力气越发的大,甚至弄得她有些疼,但她仍旧装作不知,只低声道。
“只是殿下,求你不要在那个时候仍旧留我在四方红墙之内便好。”
声音越发的低沉,孟弋荀听得胸口有些发痛,她所说的话自己何尝不懂、何曾不明白呢?
当年,他也是那般求过父皇,既然想着废了他,将他从这一人之下的位置上拉下,那么便该给他另一条活路才是,但结果呢?
跪在太子府整整三个日夜,风雨淋湿的衣衫,寒夜刺骨的冷意,丝毫不及他心底的悲凉。
一朝富贵,一朝生死,原是人人敬仰的太子殿下,不过一夜之间,成了世人嘲笑的废太子。
想起被圈禁的那些年,孟弋荀从最初的愤怒、期盼,慢慢的变成了失望、无奈,心死也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