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1 / 1)

“阿紫,我有事交代你。”

陆玉姜回到自己的闺房中,阿紫,正在收拾她的妆奁,将前几日戴过的首饰放好,然后又选出和陆玉姜今日服饰相匹配的银钗拿出。“是。”

阿紫有些疑惑,将银钗放下。钗体与花梨木台相接,发出小小的碰撞声。“今日我要出门一趟,你不必随侍。”

陆玉姜坐在书案前的杌凳上,说着话的同时也伸手拍了拍阿姊的手背,似在安慰。“我有别的任务交给你。”

听她这么一说,阿紫倒是放下心来,还以为自己又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小姐生烦。阿紫乖巧垂首,仔细聆听。“你带着我的要求去庄子里找刘叔,让他这几日,帮我把这两件东西做一做。”

陆玉姜眼神示意阿紫去博古架中拿出宣纸,她实在不愿动弹。阿紫将宣纸铺在绸缎,又将陆玉姜常用的竹笔抽出置于一边,然后开始挽袖磨墨。陆玉姜目含欣赏,美人红袖添香,自己取墨润毫,也颇有一番滋味。阿紫虽性格怯懦,但是长相清秀灵动,看着十分顺眼。陆家书香门第,对女子虽不要求熟读贤书,但从小便和兄弟相同,须每日练字。陆玉姜一手簪花小楷练得极好,笔锋细腻,流畅清婉。同时她也在尝试别的字体,最近正模仿着父亲的字迹。撰书郎陆秀实十九岁榜眼,虽不及当时同期惊才艳艳,但也是经历多重筛选,最后名登大堂、凤毛麟角的人物。论书法,也有云鹤游天、群鸿戏海的美称。因为临摹父亲的字迹,导致陆玉姜原本的书法习惯上也染上了飘逸的痕迹,不过她正努力改正。陆玉姜将自己对两个木刻的要求细细写出,庄子上有管家在打理,对方也曾是个秀才,若是刘叔看不懂一些字,也有管家能解释。“阿紫,你就把这封信拿到庄子里交给刘叔吧。带他完成工作后,再把成品带回。”

细细将这信装好,陆玉姜叮嘱阿紫。而阿紫有些怔然。“好的,我明白了小姐。”

阿紫的家人正好都就在庄子上,他的兄长是庄子的佃农,婚后便将宅子里寡居的母亲接去奉养。她的母亲原是陆玉姜的奶娘,因十几年前北狄匈奴南下,丈夫死在的黎城同匈奴的战争中。那时大戈与匈奴频繁产生冲突,民不聊生,环洲大半失守,大批的流民都向接壤的万州涌来。陆玉姜的母亲就是在那时施粥布善,为肚子里准备出生的孩子积攒功德。布了五月的粥,战争还未结束。最后陆玉姜便是在出生颠簸之中。母亲奶水不丰,才破例接纳了难民中的阿紫母亲。阿紫母亲带着儿子和刚出生的阿紫就这么入了陆府,至今十五年头。不过只有头两年是带着陆玉姜的,后来断奶后便在夫人手下做事,与陆玉姜无多大情谊。“谢谢小姐。”

阿紫羞答答地说了一句。阿紫与母亲分离数月,以她依赖他人的性格,定是十分想念。刚好这次让她去庄子与母亲相聚。庄子离京城阜都不远,以马车的脚程,半天可到。而且每三四天庄子便会送来佃户自己种的蔬菜瓜果,或是管家每季度前来送账本。不伦如何,阿紫都赶了巧。陆玉姜内心满意地点头。将事情都做完,下一件事就是向母亲报备出门。陆玉姜提着裙摆小碎步向东厢房走去。晨昏定省,午间根本不是向长辈拜会的时机,因为不确定长辈是否在午枕休憩。但这是针对一般情况,譬如陆玉姜的庶兄姊妹便不会选这个时候出现,打搅主母。但是陆玉姜和弟弟陆世香还是有特权的。经母亲贴身婢女通报,陆玉姜被引至小室等候。几案上摆放了些许茶点心,母亲的陪嫁婢女,在陆府伺候多年的红珠端来热茶。茶汤透亮,色泽深绿,空气中并不湿腻,反而有股幽香。“红珠姐姐泡茶的手艺真是一绝。”

陆玉姜笑嘻嘻地探头嗅了嗅。配合和软糯可口的点心,即使饭后再食,也不甜腻。“胃口这么好?像一只小猪。”

内室的帘子掀开,绰约多姿、端庄典雅的红装夫人席步而出,款款走到陆玉姜的身边,点了点她的鼻子。“午饭又挑食了?”

白怡随口一问。陆玉姜不好意思地按了按肚子。“这不是去了一趟弟弟的院子,消耗太大了。”

白怡瞪圆了眼睛,“才走这么几步路,你就喘上了?”

她疑惑地打量一番陆玉姜。毕竟白怡也没按娇娇滴滴的小姐规格去养孩子,好吃好喝供着,不应该身体健康些?就像陆世香这孩子,每日一杯羊奶,就是希望他能长得高大健壮,好好去除一下他父亲那弱不禁风的底子。陆玉姜知道母亲偏爱气宇轩昂的男子,虽然好奇为何她当初选择了竹竿似的父亲,但是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母亲,今天正式那妙春楼和我们醉歌楼打擂台的时候,您就允了我去酒楼吧。不然他们都要结束了…”陆玉姜扒拉了一下白怡的袖子。阜都酒楼间有个习惯,若是掌厨的大师傅们刚好有徒弟要出师,便相约一战,广迎食客,热热闹闹一场。而醉歌楼正是白怡嫁到陆家从廉州带过来的产业,被白怡经营得风生水起,既然生意红火,自然也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拜师学艺。因此醉歌楼偶尔会参加这种擂台,这也是徒弟们打响名声的机会。“你这么快就饿了?凑那热闹作什?”

白怡更是震惊,不相信自己姑娘变成了饭桶,“人多眼杂,你老想着去那人群中不好。”

“您别担心啊,母亲。我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厨子。问一问那徒弟愿不愿意来我们陆家而已。”

陆玉姜将弟弟的要求老老实实说出来。而且不止出师的亲徒弟比拼,若是对自己手艺自信的,也可上台露一手,和那些大师傅的亲传弟子打擂台。说不准啊,陆玉姜就能捞到一个会廉州菜的。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陆玉姜上次看都是几年前了。“若是有擅做廉州菜肴的,我便带回来。母亲也可回味家乡的味道不是吗?”

白怡嘴唇动了动,“我就不用了,给你弟弟吃就行。我现在也不爱吃这些了。”

就嘴硬吧,前些年回娘家吃得很尽兴的不知道谁。陆玉姜免疫了白怡的话,“那您答应就好。”

闺阁小姐游于肆很常见,更何况日头还在天上,看着也无甚危险。“可是你庶兄…”白怡有些犹豫。家里及冠的男子除了老爷陆秀实便是陆玉姜的庶兄陆乾安,这个时候还在族学。一般陆乾安旬假时,便会陪同家中姊妹出门游街。“带好家丁和丫鬟足够了,无需兄长操劳。”

陆玉姜觉得只是去自家酒楼一趟,吃点零嘴,考验一下厨子,应该无须担心。“那红珠,你带两个会拳脚功夫的丫鬟过来给小姐。”

白怡砖转头吩咐。“是。”

红珠听命离去。“既然出去了,你记得…”白怡拉着陆玉姜的手还没开始嘱咐,对方就小嘴巴巴地说完了。“知道啦知道啦!”

“不与人争艳,不与人争利。莫吵闹,莫冲突,莫失风度。我都谨记在心。”

陆玉姜虚虚地点头,保证自己不闹事。“你呀你…”白怡看着她轻快地起身离去,不知不觉,倾儿也成大姑娘了。如今及笄,也可以谈婚论嫁。想起这个,白怡就头疼。像她们这样的人家,便是要从小相看的,可惜,这些年都无一个真正达到白怡心中标准的男子。门第太高的,压不住,太次的,好像又没什么上进心。而且太有上进心也不好……白怡想到了自己的丈夫,陆秀实。陆秀实无父无母,无亲无族,茕茕孑立于世上。若不是读书却有天份,在白怡生活的那个地方,估计无人敢靠近这样的天煞孤星。白怡的父亲,也就是陆玉姜的祖父想改变白家商人的地位,便做媒,将女儿许配给陆秀实。陆秀实也确实不辜负他的天份。从一介白身,到殿试榜眼,犹如泥龙翻身,给了白家极大的惊喜。而其中白怡的心情,无人在意。“唉…婚姻可是头等大事…”白怡幽幽地望着天。当年嫁与陆秀实,那是白家老爷子一意孤行的决定,白怡当初并不愿意嫁给一介书生,她更仰慕上阵杀敌的威武将军,但是她的想法在这场交易中并没有掀起波澜。白怡与陆秀实的婚姻起初也有蜜里调油的时期,毕竟少女总是容易被打动,以为那便是心动。但是很快,陆秀实对子嗣的渴望让白怡颇感压力。她虽然没有婆婆在上头催着开枝散叶,但是丈夫却比谁都着急陆家血脉断绝。这也是为什么陆家第一个孩子是庶出的缘故。她已经认命,但是她姑娘的婚事可要精挑细选。陆秀实虽然温文儒雅、一表人才,有着大多数闺中小姐喜爱的文人气质,白怡也曾用此劝说自己。但果然,白怡扪心自问,还是喜欢顶天立地、高大威猛的男子。十几二十年夫妻,白怡早就了解陆秀实的内里了,又菜又爱玩,没人家那实力,还对送上来的女子来者不拒,陆家子嗣不丰是谁的原因她不信陆秀实没点数。陆秀实目前只有一个姨娘,便是玉舒的母亲,余姨娘。此人也算看得明白,这陆家能有如今的体量,还是得靠白怡的经营,因此余姨娘乖乖做人,从来不跟江府那边的学坏了。而玉姜庶兄的母亲因生产早逝,那孩子头两年还是白怡带着的。不过手中的嫁妆越做越大,白怡便没心力照顾孩子,拨了个院子让他自由生长了。无子的都让白怡自个掏钱遣散了,毕竟不能让那些女子跟着熬呀。陆迁安便是玉姜庶兄,已经及冠,最近被陆秀实带着孜孜教导,希望陆家再出个榜眼光宗耀祖。陆玉姜和陆世香,一个才及笄,一个仍是垂髫,也不知道以后世香怎么护得住她姐姐。整个陆府没什么好继承的,值钱的都是白怡的嫁妆和白家廉州临安首富的地位。“红珠,把账本拿来吧。”

白怡眯了眯眼,再睁开后便一派清明,眼中燃烧着充满斗志的火焰。为了女儿,得在阜都建立起厚厚的家财。然后再让陆秀实努力点,四品官怎么够?给她来个一品诰命夫人还差不多。三四十来岁的人了,看看他的同期现在都多么光鲜亮丽,他还在做个四品官。白怡恨不得甩着鞭子让他争气些,每次对着些孤本研究学问钻研书法。撰书郎是最接近皇上,记录朝堂言行的官职,这都把握不好圣心,太废物了。不过已经能比江凤石老实,这点还可以忍让。白怡想到隔壁江家的腌臜事,一对比,终于消了消气。打起精神刷刷刷地翻看庄园和店铺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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