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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逃出魔窟(1 / 1)

1从候车室溜进车站里面,然后,再想办法混上长途公共汽车。桃桃先是观察一阵子检票口,发现有两个穿制服的三十多岁的一男一女检票员,工作还算认真。当然,进站的所有人都乖乖地拿着车票,主动递给他们。有的乘客行李较多,走到检票员跟前,他们就放下包裹,用一只手掏出车票给检票员。桃桃有些失望,看起来,在这里逃票的难度很大。但是,她必须得想办法混进去,必须得想办法尽快坐上车,必须得尽快离开这里。接着,她开始观察候车厅里的乘客。看能不能跟在人家后头,混到车站里边去。候车室里,依旧是乱糟糟的。油漆斑驳的长条木头椅子上,还是坐卧着很多人,也有不少人提着大包小包在走动,检票口前,总是排列着两队人群。终于,桃桃发现了一个目标。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老太婆,慈眉善目,她一只手抱着一个一岁多点的孩子,后面还有一个三四岁邋里邋遢的小女孩。邋里邋遢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紧紧拽住慈眉善目老太婆的衣衫,老太婆一只手里还提着两大一小的三个包裹。桃桃静静地看了老太婆一会儿,又犹豫了一阵子,觉得还是得利用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婆。她挤到慈眉善目的老太婆跟前,对着汗流浃背的老太婆甜甜地笑笑,然后用普通话问她,“大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慈眉善目的老太婆,看到桃桃和她说话,先是紧张了一下,接着警惕地看看桃桃,她看到的是一个挺漂亮的也是农村打扮的小女孩,还说着一口收音机里面好听的洋话,心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就放松下来,说,“到省城看他们爸爸去!”

“他们爸爸在省城工作啊?”

桃桃轻声细语地问。“是啊。他爸爸在省委工作,对,是在省委的派出所工作!”

老太婆说着,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情。“这是你的孙子孙女吧?”

桃桃问。“对啊!他爸爸工作忙,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两个孩子也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他爸爸,我把孩子给他爸送过去。”

老太婆也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好像她很喜欢桃桃和她说话。“他们妈妈呢?”

桃桃又问。“他妈妈在家里出不来呀!家里有地要种,还有牲口要喂,离不开人啊!等到冬天,地里没有了活,他妈再去。”

“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多沉啊!”

桃桃说。“没事,没事,在家里干活习惯了,这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老太婆豪气地说。“我帮你拿点吧?”

桃桃客气地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老太婆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看看两手空空的桃桃,还是让桃桃拿过去两个包裹。“谢谢你啊,闺女!一看你就是个好孩子!长得还那么漂亮,就像画上走出来的呢!”

老太婆的嘴也很甜。就这样,桃桃机灵地找到人做掩护,但她还是心虚,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混进车站里边去。去省城的长途公共汽车快要发车,检票口前,很快排起了两排松松垮垮的队伍。桃桃拿着老太婆的两个包裹,并牵着怯生生、脏兮兮的小女孩的手。一开始,怯生生、脏兮兮的小女孩,不让桃桃拉她的手,经过老太婆耐心地解释和哄说,很快,怯生生、脏兮兮的小女孩就不再拒绝桃桃。本来,桃桃想帮助老太婆抱孩子,可能是老太婆觉得孩子太沉吧,她不好意思,坚决不让桃桃抱。桃桃看老太婆态度非常坚决,也就不再坚持。桃桃一只手提着两个包裹,一只手牵着怯生生、脏兮兮的小女孩,紧跟在抱着孩子的老太婆后面。她们跟着队伍,慢慢地往前挪动。到了检票口,老太婆放下包裹,掏出车票,给检票员查看,然后往里面走,桃桃这时候跟紧一步,搀起小女孩,就往里面闯,那个男检票员不满意地瞪了桃桃一眼,却没有检查她是不是有车票,就放了她进去。桃桃偷偷地出了一口长气,这时候她才感到,她早已经浑身是汗,里面的衣服也已经被汗水湿透。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逃票,实在太紧张。当然,她也就坐过两次长途公共汽车和一次火车而已。桃桃感到非常侥幸,终于成功地闯过了第一道关。她知道,下面还有一关,那就是检票上车。只有坐到车上,她才有可能逃出去。她在心里暗暗地祈祷,老天爷保佑我,老天爷一定要保佑我,让我坐上车吧!这一次桃桃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在大家上车的时候,却根本就没有人验票,桃桃轻而易举地坐上了开往省城的长途公共汽车。桃桃再一次长出了一口长气。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桃桃和老太婆他们挤在一起,三个人的座位,他们大小四个人坐着正好。桃桃看着老太婆怀中的孩子,突然心里一阵子难受。她想起了那个她自己所生的,刚刚被自己抛弃了的瘦巴巴的孩子。不管孩子他爹是谁,不管他爹是多么可恶,多么可恨,可孩子还是让人喜爱,让人可怜的。桃桃鼻子一酸,几乎要掉下眼泪。好一阵子,桃桃才从这种难过的情绪中走出来。她知道,即使现在,她已经坐上了开往省城的长途公共汽车,但她的处境并不安全。只要汽车不开走,只要她自己不离开这个县城,大烟鬼子和丑八怪随时都会找过来,把她拖回到那个魔窟,照样会毒打她,照样会折磨她,照样会摧残她。想到这里,桃桃突然打了一个冷战。虽然说,她现在已经坐上了车,但是,这个长途公共汽车却迟迟赖着不走,好像它有什么牵挂似的。桃桃心急如焚,心里一个劲地催促,开车呀!开车呀!因为她现在并没有脱离危险,只有长途公共汽车离开车站,离开这个小县城,她才能够彻底逃出丑八怪和大烟鬼子他们的魔掌。而且,桃桃还有一个担心,长途公共汽车在路上可能还会查票。要是那样,虽然现在她坐上了长途汽车,也随时有被人撵下车去的可能。桃桃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一种心情,她兴奋,终于逃出了大烟鬼子和丑八怪窝瓜他们的地狱,终于摆脱了他们的控制;她害怕,害怕大烟鬼子和丑八怪窝瓜随时追到公共汽车上;她激动,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到家里,就能见到日夜思念的爹妈还有哥哥嫂子们;她难过,这两年她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桃桃坐在长途公共汽车上,一边抱着小女孩,一边低着头想心事。她一会儿微笑,一会儿恐惧,一会儿颤抖,一会儿难过。小女孩在桃桃的怀里,仰着稚嫩的小脸,看着这个大姐姐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呆呆的,她根本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桃桃提心吊胆地等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这辆破破烂烂的长途公共汽车才轰地一声咆哮,终于打着了发动机。然后,它不慌不忙,不急不躁,慢悠悠地离开了长途汽车站,开上了县城的大街,桃桃就想往街上瞅瞅,看看大烟鬼子和丑八怪倭瓜是不是追了过来,又害怕他们真的追过来发现坐在长途汽车里的她,因此,她还是不敢往车外瞅,她装着逗小孩,一直低着头。长途汽公共车不知道在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的街道上晃悠了多久,才驶出了县城。这个时候,桃桃才感觉到,现在,她也许是真正的逃了出来。桃桃心里一阵轻松,哦,我终于自由了!桃桃禁不住抱着孩子,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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