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脸上扬起笑容,仿佛刚才的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白月姑娘似乎有事找你,王妃快去瞧瞧吧。”
叶蓁蓁走过去,见到司徒白月的时候,脸上扬起了和往日一样的笑容,“今天怎么得空出来了?”
“太后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我就来找你说几句话,这几天太闷了。”
“听说太后最近一直在张罗你的婚事,不知看上了哪位京中才俊?”
司徒白月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我人微言轻,谁能管我究竟喜欢谁。从古至今,女子婚嫁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夫妻二人只需相敬如宾,不需要心意相通。”
“太后向来疼爱你,说不定你跟他说了就可以依着你呢。”
“长公主殿下是太后的亲闺女,还记得她的下场吗。”
长公主在十八岁那年嫁到了吐蕃,成为了吐蕃王妃,而当年那位吐蕃王已经六十有六。吐蕃向来有儿子继承后母的传统,长公主不堪受辱,投河自尽了。对待亲生闺女都能如此,对待司徒白月又怎么会让她挑选一位意中人呢?叶蓁蓁叹了一口气。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宋知斐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刚才看到了孟家大嫂,问了她后才知道。”
灯火之中,宋知斐踏着白雪朝着叶蓁蓁走来。脚下的白雪映着灯火,染成了醉人的昏黄颜色。宋知斐的头发悉数束在头顶,露出了清晰的眉眼,在这无月的夜里五官衬得深邃。他着一袭红衣长袍,黑色腰带之上嗅着白鹤祥云,一枚暖玉缀在其间,肆意飞扬间又多了几分如玉温润。宋知斐的手搭在了叶蓁蓁肩上,“刚才红英也在找你,说你没披披肩就不知去哪里,若是风寒了怎么办?”
说着就将手中的披肩披在了叶蓁蓁的身上。柔软的白色兔毛镶嵌着披风的边缘,和宋知斐身上衣服出于同一批布料的红色锦缎上面绣着白色落梅,衬得香腮红润。二人立在这白雪之中,灯光幽幽,仿佛这广袤天地之间只剩二人。“殿下对王妃真好。”
司徒白月笑着开口。宋知斐闻声看了过去,因为司徒白月是太后身边的人,经常在后宫出没。所以宋知斐一直身处前朝,从未见过司徒白月。宋知斐微微点头,“这位姑娘可就是司徒老将军的孙女?蓁蓁和我提过你许多事情,自从你出现之后,蓁蓁和本王在一起时间都少了。”
司徒白月吐了吐舌头,对叶蓁蓁眨眼睛,“九王妃与我一见如故,的确是有说不完的话。”
这时一位小宫女跑过来和司徒白月说了什么,司徒白月神色一变,“太后找我了,九殿下,九王妃,我先走一步了。”
叶蓁蓁点点头,“你先去忙吧。”
人走远之后,叶蓁蓁侧眸看向宋知斐,“刚才孟家大嫂和我说了一些事情……”还没等叶蓁蓁开口,宋知斐已经微微点头,“那件事情,我已经猜到了。刚才和司徒白月说话之后,我就更加确定了此事。”
“你怎么会……”宋知斐沉沉开口,“因为司徒白月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春江水暖。”
“那春江水暖是?”
“我。”
叶蓁蓁:“……”半年前,宋知斐见叶蓁蓁沉迷于话本无法自拔,甚至多少个夜晚她因为看话本投入,而将他无情推开。于是,宋知斐干脆研究起那些市面上的所有热销的话本,顺便写出了那本惊世骇俗之作。宋知斐写这本书的目的,一来是为了在叶蓁蓁看过这本书之后能不再投入看话本,多看看他。二来是,让叶蓁蓁对太傅产生巨大阴影,因为在他的这篇文中,以易初良为原型的太傅手段残忍,玩弄感情,是渣男中的渣男!果不其然,叶蓁蓁买了这本书。然而却没想到的是,叶蓁蓁看了这本书之后开始变得闷闷不乐抑郁寡欢。更无视他不说,还总对着那话本委屈巴巴地说,“太傅好可怜,好像抱抱他!”
宋知斐一看这可不行,问了原因之后,得知是这本书结局太黑暗,全员团灭,无人生还。为了让叶蓁蓁变回之前那个快乐的叶蓁蓁,宋知斐绞尽脑汁圆了之前所有虐点,整理之后出了一个番外。可喜可贺,叶蓁蓁看完之后不再自闭了。只不过宋知斐没有想到,他这不过是讨好妻子的一个小举动,竟然无意之中让他在文坛封了神……这种影响力已经超乎了他的范围,若是被那些御史们知道九皇子竟然写这种市井文学,必然又要被耳提面命一番。顶着这样巨大的名声,宋知斐就一直没有自曝自己就是春江水暖本人。可是宋知斐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假装是春江水暖来接近叶蓁蓁。宋知斐断定,“司徒白月显然是已经调查过你,你之所以和她话很投机,是因为她针对你所有的喜好都做了功课。”
叶蓁蓁又自闭了。……熟悉的这场宴会随着皇帝的到来而正式开始。酒席歌宴,美人跳舞,乐师奏乐。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所有人言笑晏晏的背后,都是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叶蓁蓁实在想不明白,大过年的为什么不让臣子们好生在家休息,都要聚在这里。这些歌舞美则美矣,但是看多了就会觉得疲乏。唯一让叶蓁蓁欣慰的是,宫廷御厨做的菜是真的好吃。尤其是水晶肘子,做的是肥而不腻,搭配上点缀的葱花和白醋蒜泥,比起老字号的小巷老店还要有几分韵味。大约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太后笑着发声,“大家有所不知,白月自小就在哀家身边长大,哀家是她犹如亲生一般。白月虽然看起来弱柳扶风,在毕竟流着司徒家的血,舞刀弄剑也是一把好手。”
太后话音刚落,司徒白月就从帘子后面匆匆走了出来。司徒白月换了一件舞衣,柳叶弯眉画成斜长的入髻剑眉,越发显得英气逼人。素日里挽起的头发此时如同瀑布一般垂了下来,越发衬得小脸儿白皙精致。身上的那件舞衣红色与白色交相辉映,水乳交融,大殿之外是凄凄寒风,遥看雪色,大殿之内歌台暖响,似春光融融。光是看这架势,就已让很多人心猿意马。司徒白月的美没有攻击性,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对这张脸都没有抵抗性。只见司徒白月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广袖一甩,刀光剑影就染上了灯光的辉煌颜色。司徒白月当真是将门虎女,所出的招式皆是杀招,并非是花拳绣腿。甚至都能感受到剑锋所到之处,带来的犀利的刀光剑风。美人挥剑剑如虹。叶蓁蓁一边喝着桂花酒,一边拄着下巴,欣赏着司徒白月的仙人舞姿。司徒白月似乎感受到了叶蓁蓁的视线,挥剑转向她的时候,脸上浮现出盈盈的笑容。叶蓁蓁回以一个笑容。伴随着铮铮的琴声,司徒白月的出招越来越变幻莫测,手中的刀剑也越发有力度,在激昂的琴声中不像是一个养在深闺的闺中女眷,而是一个从小就跟随父兄征战沙场的巾帼英雄。这一种难以言说的帅气和洒脱自由,让在场的夫人们和千金们都羡慕不已。一场舞曲终了,大殿之上响起了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不愧是司徒将军的嫡孙女,这刀光剑影之中似乎见到了年轻时候的司徒将军!”
“早在京城中就听说司徒白月小姐人美心善,不曾想武功了得,当真是女中豪杰。”
“是啊,若这胎生的是女儿,我今后也要让她学习着刀剑,比起那些女工要有趣多了!”
众人纷纷称赞。虽都是为恭维太后所说,但也可见他们对司徒白月从心底中生出的赞许。司徒白月乖顺的一笑,露出了浅浅的梨涡,“只是些皮毛,万万不敢和祖父相提并论,诸位谬赞了。”
说着司徒白月就站回了太后的身边。和刚才挥剑时的女英雄相比,又回归到了那个养在深闺的娇娇女。如此反差,经常中的男儿们哪里见过如此的奇女子,一个个公子哥们都一脸心驰神往的看向司徒白月。太后笑盈盈地拍了拍司徒白月的手,“跳的真好。”
司徒白月羞赧一笑。看到这一抹笑容的人犹如春风拂面,冬季中的花儿都开了。皇后凤眸一笑,“没想到白月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这剑术,当真是了不得。这诸位皇子中,也只有老九的剑术能配得上白月姑娘了。”
宋知斐被提到名字,并不答话,装作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往叶蓁蓁的盘子中夹菜。叶蓁蓁面前的小盘子已经被堆成了一座小山。叶蓁蓁方才吃几块儿水晶肘子已经有一些饱了,面对面前这一座高山,皱了皱眉头,全然没有听到刚才皇后说什么。叶蓁蓁将自己的盘子和宋知斐的盘子换了,眼睛中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这两个人像是隔离在这大殿之外一样,全然没有注意到二人已成为全场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