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叶蓁蓁眼下泛着一圈乌黑,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了床。昨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她几乎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走到厨房之后,用清水清洗红豆,放入砂锅熬制。等到红豆整体变得柔软,呈现着豆沙状态时,叶蓁蓁将红豆小心翼翼地捞捞起来。接着,将昨天用冰水浸泡过的芋圆也放入冷水中重新热了一遍,放到了一个白瓷烫金花边的碗中。三色的芋圆圆滚可爱,再配上软糯香甜的红豆,馥郁香味扑面而来。最后用熬制好的黑糖淋在上面,颜色越发的鲜艳,汤汁浓稠。若是夏日放一些碎冰,劲凉开胃;如今是冬天,温热入口,温暖养胃。可谓是一款老少皆宜,四季常备的甜点。这一切都做好之后,公鸡破晓,天已经完全亮了。因为婚期将近,所以宋知斐最近这段时间并不用上朝。不过他从小便养成了早起的习惯,鸡鸣之时便已经在庭院中习武练剑。晨曦之下,地上的白霜泛着莹莹的亮光。一个身着红色单衣的俊美男子手持宝剑,修长的四肢在空中伸展,一招一式带着杀伐之气。他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倒像是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军。茫茫的冰霜上,腊梅彻骨凌寒。叶蓁蓁端着食盒走到凌寒居门口时,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气势如虹,人影成双。她看得有些入迷,没有注意脚下,踩到了一根枯枝,发出了细微碎裂的声音。宋知斐耳朵一动,眼底涌上一丝犀利,挥舞着寒冽的剑风朝着叶蓁蓁的方向袭来。叶蓁蓁惊恐的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宋知斐见是叶蓁蓁,手腕用力,剑锋错开了她的心口,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之后,才收起了刚才的力道,将剑刃收入剑鞘。“没有事吧?”
宋知斐墨色的眸中染上担忧,“你来了也不说一声,刚才若是伤到你该怎么办?”
“谁知道你练剑竟然这么吓人,”叶蓁蓁小声嘟囔一句,“人家练剑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你倒是像对面真的有对手一样,处处都是杀招,对面的人要被捅成马蜂窝了。”
宋知斐挑眉,“没想到你还懂剑术?”
“我就是小的时候看爹爹经常在院子里练剑,后来闲着无聊也翻阅了一些关于此类的书。”
“那你想不想学?”
“你要教我?”
叶蓁蓁下意识摇头,然而跃跃欲试的手脚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握好了。”
宋知斐将她手中的托盘放在了一边,把自己的青冥剑给了叶蓁蓁。“利手在前,左膝微弓。大拇指主要与中指相扣、力压食指与无名指,后手则是大拇指与食指相扣、力压中指。”
叶蓁蓁生平第一次握剑,未免有些紧张,手中的动作不像是握着剑倒像是握着毛笔。“错了!”
宋知斐从后面长臂一伸,左手覆盖在叶蓁蓁的左手上,纠正着她的动作。二人距离很近很近,宋知斐的声音似乎就在叶蓁蓁耳边环绕着一样,“双手间距一拳,前手紧靠剑格,后手紧贴剑……”温热的气息喷在了耳朵后面的嫩肉上面,只觉得那块皮肤温度高极了,如同放在火上燃烧一般。想起了昨天晚上在小厨房的画面,叶蓁蓁“唰”的一下脸上涌上了一层绯红。她微微的侧头,就看到宋知斐深邃的眉目格外认真的看着她手中的青冥剑。没错,污妖王宋知斐一脸严肃的讲解剑术相关的知识,而她在却脑补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不能继续这样了!叶蓁蓁平复呼吸,努力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杂念都压下来。可是偏偏宋知斐呼吸之间,如一阵温暖的热浪打在她的耳后。更糟糕的是,宋知斐一直都认为她握剑的姿势不对,手没有端平,一直从后方抬手扶着她的手肘位置。在这过程中,不可避免更多的身体接触。叶蓁蓁明显的感觉到,两片柔软擦过她的侧颈,引得她浑身一阵颤抖。耳后连着脖子那块皮肤平时她自己摸着并没有和感觉,然而此时却成为了她最敏感的两个部位。她心中一乱,握着剑的手臂越发不平,宋知斐就反复纠正她的动作。就如一场恶性循环。叶蓁蓁试图往前移了两步,没一会宋知斐就也跟了上来,认真地说道:“肩膀用力,带动着手肘发力,不要耸肩……”到了最后,叶蓁蓁只觉得全身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了脖子上面,比最开始还要敏感许多。而宋知斐每一次的呼出的灼热气息和双唇若有似无的触碰就如同一个不经意的挑逗。惹得叶蓁蓁身上直颤。偏偏宋知斐一点没有自觉,还关切问道,“怎么,你冷了吗?没事我身子暖,你往我这里靠一靠。”
说着宋知斐扣着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怀里一揽,后背撞在了温热坚挺的怀抱中,似乎后背也被脖子感染,成为了敏感区域。叶蓁蓁脸色变得十分微妙,眉毛纠结成了两道波浪。“我们继续讲,刺向对方时一定剑身和手臂要在一个直线上,这样才可以一击即中,噗……”憋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叶蓁蓁察觉不对回头看去,就见到了宋知斐大大咧开的唇角以及那格外炫目的牙齿。宋知斐很早将叶蓁蓁的反应看在了眼中。在叶蓁蓁尝试平复呼吸的时候,宋知斐桃花眼中闪过的一丝暗笑,故意将另一只手臂环在了她的肩膀上,一本正经的做指导。叶蓁蓁恍然大悟,皱着一张脸不悦道,“你刚才都是故意的?”
见媳妇生气了,宋知斐将人抱得更紧,柔声劝到:“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刚才是本王错了。”
“你放开!”
叶蓁蓁不吃这套,在宋知斐的怀中挣扎起来。没挣扎多久了,宋知斐忽然按住了叶蓁蓁的肩膀,声音透着沙哑,“别……动了。”
几乎同时间,叶蓁蓁感觉到什么,当即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忽然禁声。紧接着,一双水眸中忽然染上了一丝惊讶,僵硬地低头,“你,你怎么……”字不成句。叶蓁蓁整张脸红透了,扔下了手中的剑,气鼓鼓的就要走出凌寒居。这时候刚巧望春和望夏迎面走了进来。见叶蓁蓁面色羞愤,请了安之后便走到宋知斐面前,好奇问道,“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了,看她好像不高兴,你们之间又生气了?”
“她生气了?”
“是啊,您还不赶紧追上去哄哄?”
望夏都替宋知斐着急。“若我现在追上去,叶蓁蓁只怕会更生气。”
望夏一脸疑惑,“为什么?”
望春忽然捂上了望夏的嘴巴,“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么多。”
“什么这么神秘?”
望夏的视线无意的下移,忽然之间便顿悟了。望夏脸上划过了一丝尴尬,眼睛连忙朝四处看去。见到石桌上的一个木托盘之后,眸色大喜,“这一定是王妃娘娘送的早上,属下拿去厨房重新热一下。”
说着,就端起了托盘准备开溜。“不必了,凉些也好。”
宋知斐朗然开口。望春担忧,“这早上放在外面毕竟凉了,早上若是吃了会伤胃。”
“凉了正好,可以静心祛火。”
望春:“……”望夏挠了挠后脑勺,“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憋坏了,殿下还是用……唔唔……”在宋知斐凌厉的眸子扫射过来之前,望春连忙捂上了弟弟的嘴巴,让其把“手”字硬生生的吞了回去。紧接着,望春用另一只手薅着弟弟的后颈皮,将人拉出了凌寒居。……中午的时候,宋知斐用过午膳便离开了王府。而叶蓁蓁依旧躲在蒹葭苑,每每一回想起早上的情景,就觉得羞愤难当。“王妃娘娘,您这到底是,自从今儿个早上从殿下那里回来,您这就魂不守舍的。”
“谁魂不守舍了?”
“好好好,就当奴婢没说这句话。”
红英笑得眼睛都要没了,“说一句逾越的话,奴婢自打着王府建成以来,就在这里住着。自从王妃娘娘您入府之后,殿下的笑容都越发多了起来。”
“笑容多了起来?”
叶蓁蓁撇撇嘴,“就他那狐狸样子,见哪个姑娘都是不正经的笑眯眯,怎的见我来了之后他笑容才多了?”
“啊!”
红英忽然惊呼一声,吓了叶蓁蓁一跳。“红英,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奴婢闻到了一股很大的醋味,还以为是奴婢自己笨手笨脚将醋坛子弄翻了。”
“醋味?”
叶蓁蓁吸了吸鼻子,“我怎么没闻……好啊红英,说了半天原来你是在说我?”
说着,叶蓁蓁就站起身子,要去捉红英的痒痒肉。二人打闹间,院子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乘风身后带着三个女眷走了进来,“王妃娘娘,金嬷嬷来了。”
叶蓁蓁想起来,但凡是王孙贵族在成亲之前都会有教习嬷嬷来告诉新娘婚宴的一些礼数以及洞房的事宜。“奴婢参见九王妃娘娘。”
叶蓁蓁仔细看过去,为首的女人应该就是金嬷嬷,三十岁上下,脸上保养很好,几乎看不清皱纹,举手投足来仪态上佳。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宫女,年纪看起来不过是十五六大。就在叶蓁蓁打量时,左边那个尖脸的小宫女不知为何看到她之后,目光飘忽躲闪起来,紧张兮兮的将头低了下来。叶蓁蓁皱了皱眉,心中暗想她自己长的很吓人吗?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遗忘在脑后,她扶起金嬷嬷,“金嬷嬷,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