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相遇。那时他还是一个眉目间泛着青涩的小小少年,头发也是像如今这样半束着。偶有一阵风起,他那似乎很柔软的头发就会随风飘舞起来。尤其在一身银白色色衣服的加持下,就如同一个遗世独立的仙人。惊才绝艳,温润如玉。她记得,那时候的他一路上都在看着叶白玉,黑幽幽的眸子中掩饰不住对叶白玉的喜欢之情。他同一身粉衣的叶白玉站在一起格外的登对,就像一对金童玉女一般。所以,就在那个瞬间她灵光一现,为了尽早离开叶家,开始编织起一个名为喜欢的弥天大谎。她怎么会想到,一个小小的谎言竟然会引起如今如此复杂的事端。易初良努力压抑着情绪,“宋知斐身为皇子,怎么可能一生只娶一个人。等日子一久,自然会有比你漂亮,比你温柔,比你善解人意的女子出现在他的身边,那时候他的眼中可还会有你一分位置?”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也是男人,所以我知道。”
叶蓁蓁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禁笑出了声音。易初良眉头一皱,“我们易家男子向来一生只会娶一位妻子,不会纳妾,没有通房,我的祖父祖母,我的父亲母亲,他们都是这样走来的。所以我今生一直会娶一个人,白头偕老。”
“这个我知道,我并不是笑这个。”
叶蓁蓁笑,是因为这番对话她和宋知斐二人刚刚说过不久。“无论他将来怎么样,只要现在我是喜欢他的,他也是喜欢我的,那我就会和他在一起。如果有朝一日真的如你所言,他纳妃纳妾,朝三暮四,违背诺言,那时若我不能忍受,我自然会离开他的。”
“既然可以避开错误选项,为什么如今不选择正确的?”
叶蓁蓁摇头,“只有喜欢的才是对的,真的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不考虑后果的。”
易初良闻言一愣。他本来以为叶蓁蓁说喜欢宋知斐只是拒绝他的一个借口,而现在他开始动摇了这个想法。在他印象中的叶蓁蓁是一个并不懂情爱为何物的人,而如今她却能说得出如此深沉却又直击内心的道理。不懂情爱的人,又哪里会明白这些道理呢?易初良墨色眸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他第一次尝到挫败是何滋味。“易初良,我并不知道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怎样我们都不会在一起。即便我以后宋知斐负了我,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叶蓁蓁面对感情的事情不想拖泥带水,把话说得很绝。易初良眼中聚集着一片雾气。他从小到大流泪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想不懂人们为什么要用眼泪来显示自己的懦弱。现在他明白了。有些事情就算努力,也未必会有结果。这一切就像老天爷开的玩笑,如果他当年没有听宋知斐一面之词就误解叶蓁蓁,那么现在的结局将会完全不同。可是更加戏剧的是,宋知斐并非是故意说出来的,而是因为当年自己和叶蓁蓁成亲的前一夜,宋知斐心有不愿才借酒消愁的,而后才会说出那段醉话。这一切兜兜转转,实在是难以细分究竟是谁的过错。是啊……爱情中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喜不喜欢,只有相不相爱。易初良心中的执念渐渐化作一声叹息,“我知道了。”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多余的祝愿,也没有多余的点缀,一身银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如果不是树枝的轻微晃动,就好像他从未来过一样。易初良回到了状元府,看着眼前雕栏玉砌的华丽景象,却让他想起了在叶家时他和叶蓁蓁一起度过的一幕幕。“拿酒来!”
仆人们头一次见到易初良这样的神情,都小心翼翼地将酒坛子搬了过来。这一喝就喝到了清晨。孙媛听闻今日易初良没有上朝还告了病假,便忧心忡忡的带着补品来到了状元府。管家带她走进去,结果她发现宋知斐只是喝多了而已?孙媛脸上露出了一丝调侃的笑容,“没想到咱们的状元郎竟然会因为酗酒而耽误早朝?”
她转念一想,忽然记起了不日之后就是叶蓁蓁宋知斐二人成亲的日子。难道易初良这是……情场失意,借酒消愁?一双杏眸中闪过了落寞,却强颜欢笑说道,“行了,你有没有九哥的酒量,这种苦情的方式不适合你!”
易初良显然是有了几分醉意,“九殿下在我和蓁蓁成婚的前一天晚上,不过只喝了一坛女儿红便醉得不省人事,我岂不是比他强多了?”
“九哥?那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怎么可能喝了一瓶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了,你是不是记错了?”
千杯不醉?“这怎么可能,宋知斐分明只是一坛女儿红的酒量?上次醉了之后,还拉着我说醉话!”
“哈哈!我知道了!你说的那次一定是你们二人在外面应酬吧。九哥他就是这样,装醉是一把好手,如果不是太了解他,我都差点被他骗了呢!”
易初良醉意醒了一半,温润的眸子闪过一抹厉色。难道……当年宋知斐是故意装醉,故意将那些话说给他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