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充斥着黑色冰雾的世界。 地底黝黑的冰层如同玻璃一般,映照着陆征的影子。 陆征咳嗽了几声,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凝成了白色的冰雾。 四周很空旷,出了冰之外,看不见任何的事物,天穹之上被黑色包裹,黝黑的天空压了下来。 整个空间充斥着一股磨人的寒意,那那股寒意无处不在,陆征摩挲了一番自己的身子,但却产生不了丝毫的热量。 不久,陆征才发现,那股寒意竟然是从自己的体内散发而出的,寒意彻骨,他的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 陆征再也走不动,站在了原地,他的双脚似乎已经被冰霜包裹,他极力抬起,自己的双腿却是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陆征眼前的黑色雾气逐渐散开,这片黑冰的世界逐渐明朗了起来。 但当陆征看清了眼前事物的时候,眼睛却是一凝,他看见了在这篇天地之中,在这极黑的冰川之上,一个个冰雕浑然天成,在其上伫立。 他们或行走,或停伫,或是伸手索求,或是瑟瑟发抖,但无一例外,他们的身子都变成了这天地坚硬冰层的一部分。 陆征极力远眺,他想要看看这冰雕之中,人们的模样,但当他看清之时,心中却是不由得一震,他看到了一个个黑透的冰雕内,竟然都是自己的面容。 紧接着,陆征的身子也愈发僵硬,那地上的冰川如同藤蔓蔓延,不时便已经到了陆征的腹部。 陆征的身子已然没了知觉。 那黑色冰川仍然在蔓升,顺着陆征的身子,就像这天地想要将陆征同化一般。 陆征皱了皱眉头,但自己的身子仍是半分都不能动弹。 他的感知连着这天地间刺骨的寒意,都已经消失无踪了。 陆征的心神呼唤,但无论是饕餮珠还是血灵刃,都没有任何回应。 封闭的无力感迅速侵蔓了陆征的心头。 而那黝黑的冰川,也到了陆征的面容之处。 陆征,即将冰封。 就在这时,一股药草带着些许暖意,冲进了陆征的鼻腔。突如其来恢复的感知,让陆征不由得一愣。 陆征的双手挣扎了几分,正当陆征诧异他为何突然能动之时,他看见了自己身上的冰层迅速褪了下去。 紧接着,他感到了自己胸口一阵灼热的烧意,一股艾草的味道萦绕着陆征的周身。 黝黑的天空似乎都被这灼热打开了一个口子。 陆征突然睁开了眼,醒了过来。 但,他警觉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之中,这天地仍是雾蒙蒙的。 陆征从床上坐起,这床甚是简陋,陆征似乎可以感受到木板上的毛刺。 “躺下。”
一个清冷的声音淡淡说道,她似乎看到了陆征突然坐起,心中稍有不满。 陆征心中一滞,那个清冷的声音甚是熟悉,陆征的眼中,一个灰蒙蒙的身影经过,那个玲珑的声音,就算陆征蒙着眼也看得清楚,他此时的心一拍一拍挑着,若璃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前,让陆征有些不知所措。 陆征这时候才发现,他的眼前不知为何被蒙上了一层黑布。 “你耳朵坏掉了?”
身前的身影似乎对陆征有了几分怨气,见到陆征还不躺下,对着陆征说道。 陆征一愣,他本想要扯下自己的眼罩,但随后又摸到了自己的脸,心中产生了几分安心,陆征这才记起,自上山找寻那二人之时,用泱漭灵牢牢覆盖了自己的面容。 这恢复了大半的泱漭灵,竟然让若璃的明净心体都看不透了。 陆征依着若璃躺下。 若璃此时坐在床前,陆征的耳边响起了石臼的研磨声。 沙拉沙拉—— 若璃的声音清澈,对着陆征缓缓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只是在你的腋下夹了些草药焚烧,应该能够减缓你的寒毒,这里有些别的药粉,涂抹在伤口之上,可以减缓伤势……” 陆征本欲起身,想说不用这么麻烦,陆征丹药的积蓄虽然大多在北辰国劈那一刃之时消耗完毕,但饕餮珠中,多少还是留有一些漏网之鱼的。 但陆征没有打断若璃。 因为若璃看着陆征起身,皱了皱眉头,声音变冷了几分,说道:“如果你硬要起身,大可从这出去,我也不用为你费心……” 陆征没有想到,三年过去,这小妮子变得如此强势,于是他只得再次躺下。 若璃继续说道:“你眼上的眼罩,不能取下,如若看见了这房中的物什,或者我的样貌,你手中的剑能让你了却此生的痛苦。”
陆征微微一愣,随即了然,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明,算是魔教中人,若璃肯出手救助,这让陆征知道,若璃虽然言辞冰冷,但三年来的内心并没有改变,只是警惕性高了不少。 但区区眼罩其实封印陆征的感知有限,陆征仍是能够大概看清若璃的面目,还有她面上覆盖的面纱。 若璃看了陆征几眼,她本来还想说什么,但嘴中话又在口中堵住,她只是轻轻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起身出了门去。 若璃轻扯脸上的面纱,那面纱其实有些旧了,但若璃一直没有舍得扔下,在北辰国的庙会上,陆征无奈地亲手帮若璃戴上面纱,那手上的触感,似乎一直留在若璃的脸上。 若璃看着手上的面纱,眼中泛起了些许温和的笑意,紧接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把面纱折起贴身放好,走回了她的木屋中。 陆征的木屋在树林边,那里原本是何思思有时过来留宿的处所,但若璃总不能让他进入自己的房内,于是把他丢的远些。 陆征身体的情势仍是不太好,若璃在外界用药草相逼,但仍只能逼出一小部分,大部分的寒毒已然在陆征的身体中扎根,一旦处理不慎,寒毒便会深入五脏六腑,乃至进入心脏。 一旦进入了心脏,那便真的无药可救,就算是师叔在此,也是回天乏术。 但若璃也是只是在自己有限的能力帮助陆征,能够活多久,还要看他自己。 若璃如此想着,回到了木屋之中。 但在若璃看不见的屋中,躺着的陆征却突然坐起。 他身子一动,身上针刺般的冰冻感,深入骨髓。 陆征发白的脸,咳嗽了几声,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 他剥开了自己的胸膛,其上离着心脏近处,有着一个深深的刺口。 那里的痛楚给予陆征的格外猛烈,深蓝色的寒毒在其上扩散,怕是就这样躺着,自己也会时日无多。 于是陆征伸手一抹,半截血灵刃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咬着手上黑色的布片。 血灵刃张着饥渴的刀刃,在空中闪过一抹血芒,深深插向了陆征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