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渐近拂晓,云端的第一缕橙红的光芒,照射在了石台之上。 映着二人的身躯,也映着那柄已经断成两截的白色剑刃。 它在朝阳下,仍在熠熠生辉着。 众人早已经不知何时站起。 他们的面色严肃,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的惊异。 局势的变化已然大出他们所料,他们看着师太之上的黑衣少年,眼中不禁眯起。 他们在这个少年的身上看到了未来,是他们都无法想象的未来。 而那柄剑刃。 世上绝世的剑刃,那柄正道之人几乎人人都想收入囊中的至宝,云中剑,竟然在两个不过瑶光境的少年的比试下,铿然而断。 众人开始质疑那柄剑刃的增加,但剑刃的断口处仍然在散发着七彩耀眼的流光,其上仍然锋锐的剑势,说明其中的真假非虚。 而花老头和无音师太一行人的脸色则是惊疑不定,他们是位数不多看清了刚才的灵气风暴中发生了什么事的人。 也看清楚了,陆征在面对顷天的剑势之时,是用什么样的招数,以下抗上。并且一鼓作气斩断云中剑的。 陆征的刀刃化作了星空般的深渊,吞噬了那场灵气风暴中的一切。 那是映射在他们心灵里许久的剑术。 在五十年前,杨无极和正道众人,被一老人拦在山谷之外,也是如此的剑术,有如鬼魅但又灵气清尘的剑术。 梅三弄半跪在陆征的身前,他的手中执着半截破碎的剑刃。眼中失神。 这几乎是他第一次用这把剑,但出锋之日,既是断锋之时。他的心中产生而来剧烈的波动。 同时,他的心中,也被陆征刚才的那一击所倾倒。那是他看过的最无与伦比的剑术。 他在那一击之下,仿佛山河倾覆,天地颠倒,在其中似乎一切都没了规矩……他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云雾被吞噬之后,几乎不能反抗。 他的身前,陆征的脸色也是极为不好看,脸上已经几乎没有了血色,灰白一片,他只是淡淡站着。 但双手上缓缓滴落着鲜血,他心口的衣服上,已然泥泞一片,黑色的衣服再也不能掩饰血迹,从衣角滴落下来。 朝阳升起,把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似乎已经昭告了武祭的结局。 “云倾渊。”
陆征的嘴中淡淡说道。 梅三弄的眼神一怔,点了点头,也呢喃了一句:“云倾渊。”
随后,他用着手拔出了地上雪白的剑刃,手被剑刃划破,鲜血汩汩涌出。 但梅三弄仍是把它拔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看着手中的剑刃,向陆征缓缓点头,眼神中的锐气丝毫没有减弱,看着陆征,嘴中坚定说道: “三年之后,下一剑,定破云倾渊。”
陆征没有说话,然而,他也是再没有气力张嘴。 刚才的那一剑,几乎是用他的生命挥出的,他心口的伤口已然全部裂开,血液在急剧流失,自己封闭的穴道也被鲜血冲开,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能够站着,已然是花费了他最后的气力。 陆征减缓着呼吸,想要抑制住心口伤口血液的流动,但衣角仍旧滴落的血液,显然表明,这有些困难。 陆征看着梅三弄走去,他从朝阳走向阴暗之处,又从阴暗之处走向朝阳,朝阳的光愈来愈剧烈。 梅三弄的身子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变化。 台上的人眯了眯眼。 无音师太的眉头缓缓皱起,她的心神忽动,一个奇异的念头突然涌上了心头,让她不禁啧了一声。 紧接着,梅三弄的身子骤然倒下,毫无声息。 他的声上缓缓冒着白色的烟气,飘渺不定,仔细一看,原来是那断裂的云中剑之中吐出的。 云雾先如细丝般袅袅而升,紧接着,似乎迎上了朝阳,云雾开始如同潮涌,吞云吐雾,有如江河湖海倾覆。 它们在梅三弄的身旁环绕,堆积,又不断形成螺旋状,朝着天穹之上涌去。 地上。 梅三弄不知何时已然坐起,他一手托着断掉的两柄剑刃。 另一手横掌竖于胸前,食指和无名指交错。口中不停蠕动着,似乎在念着什么高深的法诀。 同时,他身边的云雾也越聚越多,在他的身边缠绕这,宛如一条云雾之龙,护佑这梅三弄,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 梅三弄的身子逐渐被云雾包裹。 而云雾蔓延,几声也把天上的朝阳掩盖。 天空开始阴沉下来。 白色的云雾也因为太过厚重变成了墨黑之色。 同时,天上的威势,也在剧烈攀升,灵气的浓郁精炼,几乎达到了瞠目结舌的地步。 花老头看着无音师太一眼,看到无音师太的脸色凝重,他的面色也不甚好看。 他的嘴中木讷说道: “杨无极,借天云身。”
他的话音落地,在场之人都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悸。 紧接着,天上风云变化。 墨黑的层云铺天盖地,墨云不断塑形,变化。在穹顶之上,涌现出了一个男子身影。 虽然是由云聚集,但一席可以看出,他一席修身长袍,头顶加冠,脸色傲然。 他的身体中,雷鸣悠然转动。配合着他的声音,宛若天神。 “云中剑断了。”
他淡淡说道。 但声音却敲击到了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的心神发颤。 杨无极的目光扫动,最后聚集在陆征的身上。 陆征咳嗽了几声,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潮涌般的压力,宛若不知几千万里之外的江河湖海,一鼓作气压倒了他的身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陆征一个泄气,体内的鲜血再也忍不住,如同利剑,喷吐到了地上。 “命之子,是汝?”
他朗朗的声音,却透着不知名的疑虑,和森然的冷气。 周遭的众人皆是心惊,那语气中蕴含的威势,几乎可以震碎人的肝胆。、 无音师太的面色也不善,她感受到了她和杨无极之间宛若天堑的差距。杨无极的修为定然是在玉衡境之上,她已经止步玉衡境圆满十余年,修为没有寸进。 周围之人听到杨无极的话,脸色都是肃然,不敢有丝毫言语。 石台之上,紧接着,似乎连风声都隐没了。 肃穆的氛围,似乎从天穹之上笼罩了整个世界。 陆征擦了擦口中的鲜血,感受着身上几乎要把他骨头碾碎的压力。 突然,他的嘴角一勾,露出了癫狂的笑容。 “呵呵呵呵……” 石台之上,只剩下了陆征的笑容回荡,笑容突然有些凄凉,让人的心神都为止颤动。 陆征笑了许久,笑到眼角笑出了泪水,他轻轻抹去,眼神之中,有几分刺骨寻死的坦然。 他笑着喃喃自语道: “天地命运,真是好造化,天下第一人都现身想要我死……但……正合我意。”
紧接着,陆征昂着头,看向天穹之上的杨无极。 陆征的声音虚弱,自嘲,且清澈,他笑着缓缓说道。 “如果你是命运最后的手段,那请你把我挫骨扬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