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芳也是个手巧的,照着余初雪的样子,很快也做了朵漂亮的簪花出来,把花别在余初雪的头发上,余芳心中万千感慨,她的闺女当真是花般貌美,只可惜命不好,摊上了那么个爹,她这个娘也是个没本事的,只能让女儿跟着她受苦。一口气做了十多朵花,余初雪用篮子装好让余芳提到高家,让高婶子一家好好挑挑,喜欢哪朵就拿哪朵,如果都喜欢,就都留下,一年到头换着带。余芳欢欢喜喜的过去了,这可都是她女儿做的,当真是心灵手巧,两步路就到了高家,高成去衙门了,其他人都在家里。“余姐姐难得过来,快坐下喝口水!”
高成的媳妇一看是余芳,立马热情的迎出来。“妍姐儿和红姐儿呢?”
余芳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高家的两位姑娘。“在屋里做针线呢!”
高家的妍儿就快要及笄了,红姐儿才八岁刚开始学针线。“快些把她们请出来,雪姐儿做了簪花,让她们挑一挑,老太太也别落下,这花呀,可多着呢!”
不一会儿大家就都聚在客厅里看着余芳带来的一篮子簪花,几个人,看看花,又看看彼此,街上的簪花摊上怕也没那么多花吧,还有还有,这花可比那花摊上的漂亮多了。“伯娘,这花都是雪姐姐做的?”
妍姐儿拿着花左看右看,爱不释手。“是你雪姐姐做的,来伯娘给你别上!”
余芳笑吟吟的拿过她手里的簪花给她别在头发上。“老太太,我也给您别一朵!”
余芳看高家老太太一直看着她们,都不曾挑一挑,立马选了一朵给她。“我个老婆子还簪什么花呦?让孩子们挑吧!”
高家老太太看着自家媳妇儿孙女挑的开心就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能这么想,大后天就二月二了,那可是个喜庆的节气哩,怎么能不簪朵花添添喜?”
余芳说着也给高家老太太把花给别上。“呦,什么事这么热闹?”
就在众人欢欢喜喜的挑簪花时,屋外来了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怀里抱着几个盒子,他身后还跟着个十多岁的女孩。“今天怎的有空回来?”
屋外廊下的高家老爷子先迎了过去。“好多天不曾回家,特意回来看看!岳父这里可还好?”
那男子回到。“好着呢!萱姐儿也好些天没过来了,都在忙什么?”
高家老爷子看着男子旁边的姑娘问。“外祖父!”
那姑娘怯怯的喊了声,没答话。“爹,快些让姐夫和萱姐儿进来喝口水!”
高成的媳妇儿走到门边喊。有客人,屋里的几人也歇了挑花的心思,那男子把怀里的盒子放到桌上,带着小姑娘正式给高家老太太和老爷子见了礼,刚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余芳推脱家里还有事。“余姐姐,这花我们都选好了,其余的你带回去,雪姐儿正是打扮的年纪,让她换着带。”
高成的媳妇儿要送余芳出门,却不见她提篮子。“家里还在做,这些就留在这里了,小姑娘既是遇见了说明有缘,给她也挑几朵,剩下的就随你处置了,要是还不够,只管上家里来拿!”
余芳没接高成媳妇儿递过来的篮子,说着自顾出了门回家去,也没让高成媳妇儿送,左右不过几步路的事。高家这边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高家的女婿江宁和外孙女江云萱,江宁是玄都城护城将军麾下的一名将领,平日里公务繁忙都宿在军营里,不过只要回来必然会来看望高家二老。“这是哪家的亲戚,我竟不曾见过?”
江家就住在后面的巷子里,两家人祖祖辈辈都是认识的,尤其是江宁娶了高氏之后两家愈发的亲密,谁家有个什么亲戚都是知道的,不过这人江宁却是没见过,故有此一问。高家老太太让萱姐儿和妍姐儿姐妹俩一起挑花,把余家的事和江宁说了一遍,心中不无感慨。“那余芳当真是可怜见的,遇到这么个男人,害得一家子都没个安生。”
高家老太太这么一说,倒是又想起了自己那已逝的闺女,她那闺女倒是个好命的,遇到了对自己尽心尽力的男人,可惜了福太薄,生萱姐儿的时候没能挺过来。再这么一看自家女婿,当真是个良善之人,闺女都去了十多年了,家里外里给他找了多少门亲事,硬是守着没答应,就怕后娘慢待了萱姐儿,如今萱姐儿都快十五了,也没个知冷知热的。因着余初雪想二月二的时候把簪花放到碧落坊去寄售,这两天白天娘俩啥都不做,就做簪花,硬是把剪下来的花瓣都用完了,余初雪数了数,竟有二百二十八朵。二月二这天一大早上,街上就鞭炮声声响个不停,昨儿个特意把新做的衣服用炭火熏干了,今儿个母女俩都穿着,吃了早饭,两人收拾一番,这才出门去了碧落坊。现在时候尚早,街上虽然人不少,但是碧落坊里还没什么客人,余家母女和掌柜的打了招呼,又问了他可还有碎布,这才开年没多久,上次的碎布还是年前攒下的,眼下是没有的,余初雪让掌柜的以后都帮她留着。“掌柜的,我做了些子簪花,放您这里寄售可好?”
余初雪说定碎布的事之后,这才问了今天来正事。“姑娘做的簪花可否让老朽看看?”
掌柜的也不拐弯抹角,能进他店里的东西,都必须得他看上眼才成。余初雪把装着簪花的包袱放到柜台上打开,掌柜的看了一眼,眼里闪过惊喜,他又拿了几朵花仔细看了看。“姑娘这簪花是京城来的款式,不知定价几何?”
掌柜的对于这对母女是有些好奇的,一般在外都是由母亲打头,可这母女俩却是反过来的,而且那姑娘说的是京话,母亲说的却是阜阳话。“这是我自己做的,也不知道能卖个什么价格?”
那姑娘很是谦逊有礼,掌柜的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看人总有些子门道。“姑娘不如这样,这簪花十文一支老朽全买下来如何?”
“这么高的价格对于我来说自然是好事,只是做生意,总不能让掌柜的亏了!”
“这个姑娘不必担心,老朽是做生意的,只是这簪花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掌柜的请说!”
“姑娘以后做了这簪花都卖给老朽,至于老朽怎么个卖法,姑娘不可干涉。”
余初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还愁这花卖不出去,卖不出好价钱,十文钱一支算是高价了,以后只要做了花就可以直接送过来,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能不答应。最后余家母女俩是揣着五两银子离开的碧落坊,二两五是卖簪花的银子,另外二两五是掌柜的给的定金,但凡她们做的东西都得拿到碧落坊去,当然了如果做的不好,掌柜的也是不会收的。本来余初雪想给掌柜的写份契书的,但是被掌柜的给谢绝了,大家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信誉,他觉得余初雪不是那种不讲信誉的人,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因着今天是过节,而且今天还赚了笔银子,母女俩特意去买了些肉,打算包点饺子庆祝一下,路过胭脂铺的时候,余初雪还拉着余芳进去买了两盒子茉莉香膏。母女俩刚回到家就有客上门,隔壁的高家老太太带着红姐儿,还有一位是她家的亲家江家老太太和前儿个见过的萱姐儿。当真是稀客,余家母女俩住了这么多天,就高成媳妇儿送东西来过几趟,一下来了这么多客人还真是热闹。余芳高兴的张罗着大家去屋里坐,让余初雪去把炉子上温着的红糖姜水拿来,自己去拿了碗给大家都倒上一碗。“这是雪姐儿救命用的,哪里能这么浪费?”
余初雪落水的事大家都知道,这红糖姜水是去寒的,而那红糖可贵着哩,高家老太太看到余芳给大家分着喝,立刻急了。“老太太就别操心了,今儿个过节,这些是特意多煮了的,雪姐儿一个人可喝不完,您就行行好喝了吧,免得浪费了去!”
余芳一句话把高家老太太和江家老太太都逗乐了。众人说笑一阵,高成媳妇儿带着妍姐儿过来,两人手里都提着篮子,那篮子里是一块块刚烙好的金黄色的薄饼,别说是看了,就是闻上一闻,都让人垂涎欲滴。这薄饼可是玄都城一绝,中间是夹了酱肉的,而且这酱肉还是秘制的,江家原是做这薄饼生意的,后来江宁从了军,江家老太太和老爷子年岁大了,这才把薄饼生意给撂下了。现下,玄都城虽还有做薄饼生意的,但是大家都说味道根本不如原来江家做的好,很是怀念江家做的那个味儿。“芳姐姐快尝尝,这薄饼可是难得的,我最后一次吃还是去岁中秋时呢!今天可是沾了姐姐的光才能有这口福!”
高成媳妇儿把这薄饼来历说了一遍,给众人都发了薄饼,还补了一句,把众人都惹得哈哈大笑。“看把你馋的,没的听到了,还以为我高家亏了你呢!”
高家老太太也打趣。“哪里能亏了我呀!这不是被娘你给养刁了嘴,别的饼就没法子入口不是!”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看高家婆媳俩打趣,众人又是一阵笑。“还别说,这薄饼可真是好吃,这么好的营生弃了真可惜!”
余初雪吃了两口不禁赞不绝口,这可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薄饼了,也觉得这么个赚钱的法子当真是弃之可惜了。“我们老两口老了,做不了了,江宁又有公事,家里的亲戚各有各的营生,也没人再想做这个,雪姐儿想不想学?”
江老太太眼光灼灼的看着余初雪。“我能学吗?”
余初雪没想到江老太太会这么问自己,有些惊喜。“当然能了,这有什么不能的,赶明儿个,你到家里来,我教你怎么样?”
“真的吗?”
余初雪实在是太不敢相信了,她现在正需要赚钱的法子,这馅饼当真是砸得她头昏眼花的。“真真的,明儿个让你高婶婶带着你和你娘一起到家里来,我教你们。”
江老太太一口唾沫一口钉,就这么定下了。众人又说说笑笑了一阵这才散了,余芳说家里今晚包饺子,留大家一起吃饺子,不过大家都说吃饼子吃饱了,眼下可真吃不下了,让她们娘俩别忘了明天过去学做薄饼,就离开了。把余下一篮子没吃完的薄饼也给留下了,篮子里还有罐酱肉,是江家老太太专门送给余家母女俩吃的,现下这肉可贵的很,尤其是那五花肉。余芳连忙拒绝,可江老太太说她和萱姐儿都得了簪花,特别的喜欢,这是谢礼,如果不收,那簪花她们也没脸子收,如此余芳才不好推脱。余芳觉得自从来到这玄都城,不对,应该是自从远离了那个男人,她的运气就好的不得了,遇到的人都特别的善良,在这春寒料峭的日子里,把人的心都捂热了。送走了客人,余初雪帮着余芳把家里收拾了,洗了把脸回房擦了些茉莉香膏,穿上斗篷,和余芳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余初雪直奔天香楼,平日里这天香楼本就人多,今天是二月二,更是热闹非凡。“姑娘您几位?”
余初雪刚进店门就有小二热情的上来招呼。“我找掌柜的!”
余初雪说着环顾一下四周,往柜台走去。“姑娘找在下可是有事?”
掌柜的是个四十岁左右,胖乎乎的大叔,他听到余初雪说的话,很是和蔼的问到。“掌柜的!”
余初雪微微行了一礼,“小女子余初雪,阜阳人士,想让掌柜的行个方便,借贵宝地讨些药钱。”
“原来如此,那不知姑娘会些什么?”
“小女子善琴,只不过并无琴!”
“这倒是好办,琴我可以借与姑娘,至于药钱只能看姑娘本事了!”
“多谢掌柜的!”
余初雪又行了一礼,掌柜的让人去后院取了琴来交给余初雪。余初雪很是珍重的接过琴抱在怀里,她慢慢地往才艺台上走去,喧闹的人声也慢慢的消散了去,小二搬了个琴桌摆在台子中央,拿了个浦垫放在桌前。待小二退下去之后,余初雪小心翼翼的把琴置于琴桌之上,然后跪坐在琴桌前的浦垫上,朝着四周的茶客轻轻颔首,这才开始在琴上拨弄了几个音,调试一下琴弦。待一切调试完毕,余初雪开始抚琴,悠悠的琴声充斥这整个茶楼,本就安静的茶楼,现在除了琴音再无其他声音,连添茶的小二都停下了脚步。一曲终,一曲起,美妙灵动的琴声从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余初雪一连弹了三曲这才停下。整间茶楼安静的很是诡异,她盈盈起身行了一礼,抱着琴下了台子走到柜台边。“姑娘,这是你的!”
余初雪把琴还给掌柜的,掌柜的递了个荷包给她。“多谢掌柜的!”
余初雪接过荷包向着掌柜的行了礼,这才走出茶楼。荷包的份量余初雪觉得不会少于五两银子,她自己也想不到会靠这个谋生路,这不过是件少年慕爱的消遣,不曾想会对她有所帮助,也终于明白技多不压身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