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涟漪哑然,当初可是她自己为了打压池家老太的气焰,亲口说的他是自己的上门女婿,诸多乡亲都能够证明的,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见她吃了瘪,炎景天哈哈大笑起来,这石洞三面封闭,回声不绝,池涟漪气不过,捂住耳朵也能听见他的笑声跟3D音效似的,魔音穿耳。过了半晌,笑声才停,她松开耳朵,听见他喃喃笑语说道:“唉罢了罢了,既然娘子不心疼,就只好自己心疼自己,如若不然,可该如何保护娘子,如何照顾娘子呢?”
耳边他细碎的声音淡淡,池涟漪听着,心中不知为何,外头的雨声也变得悦耳动听了一般,脸上露出笑意来。洞中寂静片刻,她想起阿爹阿娘,忍不住问道:“下这么大雨,我们不回去,阿爹阿娘会不会担心我们?”
炎景天道:“山中人家常有耽搁时辰,宿在山上的时候,既然你我二人在一起,他们必然不会太过担心,这雨半夜就会停,明日一早趁早下山就是。”
池涟漪“哦”了一声,想完阿爹阿娘,又想起了池银锁,想起他二人亲密的模样,不由得忿忿,“为什么银锁会愿意和你在一起?”
提起池银锁,炎景天的声息平静了不少,听她如此说,道:“因为他想成为我这样能够保护娘子的人。”
话中的戏谑,让池涟漪没有明白意思,就开始发了薄怒了,可火气刚起,回过味来,顿时诧异了起来,“你说什么?”
炎景天翻了个身,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说了另一件事,“你若是放心,可将他交给我么?”
池涟漪一怔,呼吸也是一顿,交给他?她想起了他身上莫名其妙的玉佩,也想起客栈那一夜被偷袭的暗器,还有恭敬万分的向他复命的声音……把银锁交给他?那会让银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会不会陷入危险之中?她思绪一时纷杂,久久无言,炎景天也没有再说话,洞中霎时间静了下来,过了半晌,才听见池涟漪有些发涩的声音响起,“银锁也愿意吗?”
炎景天有些意外,以为她会直接回答同意或者不同意,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征求池银锁的意愿,沉默片刻答道:“若是说了,他会愿意。”
话中的笃定让池涟漪心口一顿,并不曾想到池银锁已然如此信服他了?“若是他愿意,我没有什么可阻拦的?只是阿爹阿娘那边,我会让他们放心。”
她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又道:“只是银锁上学堂的事……”炎景天答道:“这些都是自然的,我会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他抬起眼睛,看向洞顶,心中却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会让他成为一个优秀的士兵。池银锁性格坚毅,骨子里带着血性,是一个天生的士兵,甚至会是一个天生的将才。天下名将不多,池银锁若是打造得当,便会是未来可期的天下名将。池涟漪咬着唇,不再说话,闷闷地道:“若是他愿意,就好。”
说完了这句话,再也不吱声了,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控制了思绪不再飘忽。暗中呼吸之声更加明晰,池涟漪并没有练过武功,呼吸之中的紊乱,炎景天听得一清二楚,却不知道再如何开口了。长夜漫漫,一朝到天明。不知道两人是何时入睡的,到了半夜,雨声已止,黑暗之中炎景天睁开了眼睛,听着一旁的池涟漪已经睡熟了,没有再醒来的可能,伸手将火堆灭了许多,只留了一小部分继续燃着,抬头见她还没有反应,呼吸匀长,转身就走了出去。走到山洞之外,山林之间俱是清冷之水汽,让人耳目一新,他踱步走出丈远,立在一旁,不出片刻,从夜影之中走出两个人来,走到他身边,拱手道:“主子。”
炎景天淡淡地点了点头,神色之间没了和池涟漪在一起的嬉笑,却也神色淡然,低声道:“可查出了么?”“和爷的猜想不差,只是均是死士,捉到的唯一一个活口,没有让他一时寻死,可是却宁死不招,没有什么用处。”
“既然不招,就放了吧。”
炎景天眼眸一暗,低声答道。两人一愣,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炎景天神色不变,“既然毫无用处,就让他把消息带回去。”
两人没再有异议,低头称是。炎景天舒了一口气,低声问道:“北疆如何?”
“北疆最近没有异动,过些日子要进京朝贡,王世子带队。”
其中一个低声答道。炎景天神色舒缓了下来,道:“京中如何?”
“京中如常,只是六皇子最近异动频繁,结交朝臣,皇上还并不知情。”
炎景天眉峰蹙起,却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知道了。一切如旧,不必大动干戈。”
两人拱手称是,沉默片刻,夜风划过炎景天的额发,露出他幽暗如海的眼睛来,两人以为没有什么事了,正要拱手退下,却听炎景天低声发话,急忙又肃立站好。“本王所居的这户人家,多派人手注意,保护他们安然无虞。暗中接触那个孩子,不要让人发觉。”
他默然吐出一句话来。两人一愣,却没好说什么,低头称是,“山中阵法已到时日,该换了。”
炎景天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便离开了,留着两人在夜风中,一脸茫然无语。见他走进了山洞之中,身影消失不见,两人回过神来,其中一个低声道:“爷这是要我们保护王妃么?”
另一个低下眼睛,看着鞋尖上的星点泥土,心里头寻思功夫最近是该再精进了,听见他这般说话,小心肝颤了一颤,答道:“不可胡说。爷许是留宿在这户人家,要报他们的恩情罢。”
起先回话的那个默默无语,这个说辞他有些不信,毕竟他也是听见过炎景天和池涟漪说话的人,那个一口一个“娘子”的人,跟他印象中的王爷大相径庭,更何况,看他叫得那么开心,很是乐在其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