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才不管儿子怎么看自己,赌气式的把被子蒙过头顶:“用不着你管,你忙你的去。”
年底医院的业务少,难得有单间空出来,宁远洲叹了口气,局里已经在催了。
门一开,从县城远道而来的莫雨,顾不上身上的雨水,拎着保温桶走到床边。
“大川,你没事吧!”
一见老婆来了,宁大川开始装可怜:“老婆,我头好晕。”
他装模作样捂着打绷带的地方,眼睛一睁一闭,斜眼往门口看。
莫雨担心的拉着他的手,关切的问:“头晕啊,那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我怕是想你想的。”
见儿子还在,莫雨耳根一红:“你个老不正经的,我炖了鸡汤,待会儿给你热热再喝。”
刚才还爹味十足的人在老婆面前,立马化生老可怜,花式求关注,宁远洲看不过去,清了清嗓子:“妈,爸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局里还有事。”
“好,你工作注意安全,放心去吧。”
临走,宁远洲忽然想起来什么,折回来道:“那什么,爸妈小年快乐,祝你们身体健康。”
说完人就溜了,像个作弊被抓的小孩。
病房里,宁大川叹了口气:“老婆,咱儿子这回是真长大了,你是不知道,他抓绑匪的时候有多稳健,跟我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不论是自恋还是夸耀,宁远洲也都听不到了,他从医院出来后,就迅速开车回到市局。
绑匪的底细初具雏形,抓到的人叫二毛,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
三年前就有抢劫案底,当时抢的是手机店,放出来三个月整天游手好闲,汪海已经审了一轮,对方口风紧,怎么都不肯说。
宁远洲前脚走进大厅,后脚汪海就拿着讯问记录过来。
“宁队,你终于回来了!这小子撑死了不招,你说咋办?”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立马接过汪海递来的文件,一边走一边说:“我看过他的资料,王二毛初中都没毕业,之前的抢劫案,他也不是主谋,而且这次绑架案,跟我通话的人也不是他,你别一股脑把问题全抛过去,我估计这小子脑子转不过来。”
“唉,我正愁着呢!你回来就好办了!走,咱一块过去会会他。”
毕竟这案子还没结束,负责人还是汪海,宁远洲充其量就起个协助的作用。
审讯室里,二毛嘴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他肚子很大,棉袄穿在身上,跟包粽子似的。
宁远洲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搁,二毛吓得浑身一机灵。
“怕什么?你绑架人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怕?”
对面的二毛把头一扭,拒绝和他们对视:“切,老子今天是运气不好,落你手里,你要判随便判,我反正是牢里的熟客,进去也快活着。”
“快活?你初中刚毕业法盲也有个限度,之前抢劫案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涉案财物数目也不算多,都判了三年,这次你们蓄谋绑架,勒索大额财产,而且已经严重危险人质生命安全,你觉得这是几年劳改可以抵消的吗?”
宁远洲莫名觉得二毛特幼稚,明明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些年,思想还停留在叛逆期。
要么说人为什么得读书,不读书铁定要吃没文化的亏。
一番夹枪带棒,二毛直接被他说懵了,瞪着眼睛问:“那我这要判多少年?”
“至少二十年起步!”
“啊!二十年,那我前半辈子不都在牢里么!”
二毛哭丧着脸,开始感到后怕。
“如果你现在老实点,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们会按照情况,跟上级反应,你这也算是戴罪立功。”
宁远洲抓住了他的把柄,给人端过去一杯水,显得自己平易近人。
对方咽了口唾沫,哆嗦着手问:“这我要是都说了,能减刑几年?”
“后面我们会一一查证,你说的是不是实话!看见后面几个大字了么?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机会只有一次,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见事情还有转机,二毛的态度立马来了个360°反转:“我说,我都交代,我不想在半辈子在牢里呆着。”
“好,那你告诉我,你的同伙在哪里?”
宁远洲给汪海使了个眼色,对马上接话:“按照流程,请你提供他的姓名,年龄,体貌特征以及你所知道的所有信息。”
二毛吸溜了一声大鼻涕,缓缓道:“我不知道他大名叫什么,熟悉他的人都叫他红哥,我是他雇来的帮工,他说事成之后给我赎金全归我。”
这个条件倒是新奇得很,宁远洲两手撑着桌子,有强调了一边:“全归你?一千万,他一分都不要?”
二毛点点头:“对,我之前也纳闷来着,这不白忙活一场么?他跟我说他不缺钱,只是觉得好玩。”
这个王二毛看着憨憨的,脑子里没什么歪门邪道,汪海一听这,大手一拍:“混蛋,这是法治社会,他蓄谋绑架人质,你现在跟我说是为了好玩!”
“大海,你别这么大气性,先听他说完。”
怕汪海的大嗓门吓到王二毛这个怂包,宁远洲赶紧打岔。
二毛的胆说大不大,之前敢开枪,完全是因为那一千万,他太想得到那笔钱了。
事后掉在卡座里的手枪被警员找见,是用气枪改装的,威力比手枪小,但打在人身上,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
“这把改装枪,谁给你的?”
宁远洲见他一直顶着审讯台上的烟盒,熟练的掏出一根,点燃递过去。
“谢谢”二毛张嘴接过,用力一吸,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枪是红哥给的,说是让我留着防身用。”
“那小年的前一天晚上,你去过井湾子小区吗?”
二毛想了想,先点点头,紧接着又快速摇头否认:“去是去过,跟红哥一起,但他让我在车里等。”
“这个人呢?你见过没有?”
宁远洲把马乾坤的照片递给他,对方盯着看了半天,坚定的摇摇头:“没有,那天晚上红哥让我给他放哨,我就没动过地方。”
“你们几点到的,几点走了?”
“挺晚了,去的时候快十二点半,红哥出来是一点十分,我当时在听歌,还特意看过时间。”
他的描述和马乾坤的死亡时间出入不大,将一堆凌乱的线索拼接在一起,现在落跑的红哥,正式跃身为杀害马乾坤的嫌疑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