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爆裂了,他强打起精神推开铁皮门。
开车的绑匪为了摆脱追捕,居然往后放了一声枪。
子弹在惯性的作用下,直接击穿了挡风玻璃,宁远洲把方向盘往右,躲到车屁股后面,尽量不出现在射程范围内。
宁大川半跪在车厢,保持平衡的同时,心里也为儿子捏了把汗。
刚才那堆碎玻璃全部落在宁远洲身上,也不知道人受伤了没有,以往这种真枪实弹的搏斗,他只在电影里见过。
今天头一次看到儿子跟危险擦肩而过,深刻的理解了警察这份工作的不容易。
“远洲,你小心点,爸没事。”
喊话声从货车箱里传来,虽然有点闷,但胜在嗓门大。
宁远洲喜出望外,心口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开车的绑匪,一手紧扣着方向盘,眼睛不断往后。
他用的还是打鸟的枪法,对于一线工作经验十足的宁远洲来说,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见打不中目标,绑匪开始急眼,前面有一段减速带,他无视地上的路障,加大油门。
货车在高速行驶中左摇右晃,宁大川差点被颠吐了,一个没站稳,摔在那箱钱里,闻见一鼻子的油墨味。
后面,宁远洲的车,挡风玻璃已经歇菜,暴雨照旧,毫不留情的往他脸上砸,再过几千米就是t3岔道,如果被绑匪冲破路障,到时候再抓就难了。
飓风过境,将碎玻璃屑吹得满天飞,宁远洲眯着眼睛,迎面驶入隧道。
这个区域,周围已经没有车走了。
他加了一把油门,将车头死死抵住货车屁股。
轰隆的撞击声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爆炸,热浪将货车推出隧道。
宁大川强忍着想吐的欲望,往缝隙里看,瞬间心都凉了半截。
原先追在后面的车撞上了隧道的墙壁,油箱爆了,开始起火。
短暂的安静后,他的眼底全是血丝:“不,不!”
哭喊声哽在喉咙里,他跪在车斗里,用力捶打着车厢,刚要痛哭流涕时,车门忽然动了。
铁栓被人拉开,下一秒,一个人飞扑进来。
他没站稳,被推出去好远。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宁远洲已经站在他面前。
“爸,你没事吧。”
“我有事,我没看错吧,你,你还活着。”
“嘶,难不成你还希望我挂了,到时候谁给你养老送终!”
“住嘴,不准说不吉利的话。”
刚才跳上来的时候,他的手被卡车开裂的皮蹭到,虎口处全是血。
宁大川红着眼睛,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没事吧”
看他一脸的血,宁远洲担心的问。
谁知道宁大川死鸭子嘴硬,大手一挥:“小伤,死不了。”
“你保护好自己,我得想办法让车停下来。”
说罢,他忽然凑过来,用力抱了亲爹一下,很快就要从车边上爬出去。
宁大川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只能在心里祈求菩萨保佑:“儿子,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守住那些钱,都是我借来的,丢了会陪得倾家荡产。”
对方一听这,大惊失色:“兔崽子,你不早说。”
五大箱钱被惯性甩进车厢最里头,宁大川赶紧把皮箱扣上,生怕风把钱吹飞了。
暴雨劈头盖脸砸进大开的车厢,幸亏这辆货车是旧的,车斗外面包了一层防雨布,通过麻绳固定在铁皮上。
雨水让手心有点打滑,宁远洲每走一步都相当艰难。
刚才隧道里的那声响,让绑匪暂时放松了警惕,当对方注意到他的时候,人已经快接近车头了。
“靠边停车,你跑不掉的!”
宁远洲浑身湿透,绑匪想把他甩下去,一直在变换车道。
货车的雨刷有一个是坏的,视线越来越不清晰,绑匪把车速放慢,偏过头去看扒车的宁远洲。
刚想胡乱放一枪,还没来得及扣下扳机,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扣住,往上翻。
骨骼嘎嘣一声脆响,绑匪哀嚎着缩进座位。
这时,宁远洲已经翻身从车窗进来了。
绑匪留着络腮胡子,体格有点胖,狭小的驾驶室里,他不大好动作,这倒是给了宁远洲可乘之机。
没等对方的腿踢过来,他已经扑过去,刚才的那把枪卡在座椅缝隙里,绑匪够不到。
在近身格斗中,宁远洲明显占了上风。
货车摇摇晃晃,即将抵达t3超道口,雨雾中,交通警察已经等候多时。
宁远洲用胳膊肘卡主绑匪的脖子,对方在挣扎中嘴磕在方向盘上,门牙掉了好几颗,一嘴的血。
胳膊被人反剪在背后的滋味可不好受,宁远洲用力拉下手刹,把车稳稳停住。
片刻后,汪海安排的人手拉开车门进来,好几把枪抵着绑匪的头。
宁远洲从另一边跳下来,把自己手上的血擦了擦。
大雨还在下,他跑到车斗后,把宁大川架出来,委托同事把钱送回局里后,就跟着亲爹一起上了救护车。
上午十点整,宁大川从市医院醒来,他的头发全剃了,缠上了厚厚的绷带。
宁远洲推门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份外卖。
“爸,你醒了?”
“嘶,诶哟,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禁不起这么折腾。”
“今天是小年,咱也算开门红了。”
“你妈呢,她没事吧!”
宁大川不顾头上封了十几针的痛,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老婆。
“放心,她在街道派出所呆着,我刚给她打过电话报平安了。”
“那就好,幸亏被绑架的人是我,我可舍不得她受这个罪。”
到底是学校的模范夫妻,宁远洲从小到大,这狗粮就没断过。
“大过年的,就别当着我的面秀恩爱了,您儿子还打着光棍呢!”
“你知道自己是老光棍啊!再拖下去,连二婚带孩子的人都看不上你。”
宁大川吃力的坐起来,抓过外卖盒,大口喝着稀粥。
虽然没有大碍,但皮肉之苦还是受了,医生说得住院观察几天。
莫雨得知这个消息,说什么都要赶过来看,宁远洲不放心,还专程请了一个小同志过去接。
“我妈就快到了,我局里还有事,你把粥喝了,有事随时喊护士。”
“真是儿子大了不有爹,走走走,看到你就来气。”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宁大川还是负气的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
冷清的长廊尽头,传来似有如无的脚步声,宁远洲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光秃秃的脑袋:“爸,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这不耍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