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从惶恐中回过神,他忽然意识到宁大川的话,立即给莫雨回拨了一个电话,让她从现在开始,马上去派出所呆着。
他不敢跟母亲细说父亲被绑架的细节,只说是出了点事,让她先放宽心。
派出所那边他已经派人联系,在绑匪落网前,莫雨最好都在那呆着。
没有追踪到位置信息,他们就是被动方,由于本案当事人涉及到家属,按照规定宁远洲还得避嫌。
报告交到吕局手里,眼下正是年关,上面还压着几个大案,根本抽不出人手,只能让外勤组组长汪海暂时担任本案的负责人。
由于和牵扯到八年前马乾坤的旧案,考虑到宁远洲全程跟进,更了解绑匪讯息,他临时作为配合的环节,受汪海调遣。
绑匪的电话是不定时打来的,宁远洲还得想办法,在十二小时内,弄到一千万。
把卷宗交到汪海手里,对方跟他合作了几年,默契还是有的,真要是说起来,汪海的资历比他还老,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上升的路卡在吕局那不上下。
这次把绑架案交给他,也算是给他一机会,如果完成的漂亮,他保不齐还能跳的更高。
好好的一个小年,被连番的噩耗搅得颇不宁静,市局里大家诚惶诚恐,汪海大概把卷宗过了一遍,就紧急召集刑侦队开会。
天色越来越晚,外面华灯初上,雨又开始下,把人拦截在家。
另一边,唐潮接到戴先生的任务,往口袋里踹了一把折叠刀。
他先去的老宅,梅姨一听秦臻的名,把他也赶了出来。
对方在榕城的栖身之地就那么几处,以前住的公寓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唐潮估摸着他会在博物馆。
赶过去一瞧,远远看见馆里亮着灯。
他把车停在屋檐下,抖了抖头盔上的雨水,进门的时候,风带动风铃,清脆的响声吵醒了房里沉睡的人。
秦臻顶着鸡窝头从房间里出来,今天心情很糟糕,不单单是因为梅姨。
“醒了?没出去?”
来人摘掉头盔,露出一张满是胡渣的脸,几天不见,他也憔悴了很多。
“你来了,坐啊。”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味道,秦臻用力甩着脑袋,强制自己清醒一点。
门口,唐潮把雨衣脱下来,搭在木架上,屋里凉飕飕的,博物馆的空间很大,暖气根本填不满。
“你脸色不太好。”
实木门重重的合上,秦臻戴上眼睛,整理好衣扣,淡淡的说:“没睡好,小年快乐呀。”
“听说你跟梅姨闹翻了……”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唐潮熟门熟路的挪开凳子坐下,见对方没说话,默默喝着茶。
“你今年过年就打算住这?”
望着冷清的大厅,他只能转移话题。
或许是芥蒂两人之前的矛盾,秦臻头也没抬,嘴唇紧闭,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嗯!”
“不是吧,干嘛不理我?还在为上次的事上火?你以前可没这么小心眼?”
唐潮不喜欢相互试探,索性把话题说开。
“我没有,你多想了。”
“你就是有,上次是我不对,回去想想你教训的是,跟你动手是我冲动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裤兜里的匕首已经被体温捂热。
他的右手一直插在兜里,似乎在下决心。
秦臻没想到他会开门见山,也跟着放下架子:“没关系,你什么德行我知道。”
属于男生的友谊很奇怪,就算是前一晚上打过架,第二天一过眼的功夫又能和好如初。
见人不说话,秦臻又回屋把朋友寄来的糖葱拿出来分享。
热茶在杯子里泛起波澜,他试探性的问:“你过年不回去?”
唐潮摇摇头:“我跟你一样,无家可归。”
“说起这个,我还没听你提过你父母。”
“我跟家里关系不太好,他们一般不管我。”
谈话声戛然而止,秦臻隐隐感觉到自己戳中了对方的禁忌。
“没那么严重,大过年的,回家吃顿饭。”
刚想继续,唐潮又给他添了一盏茶:“你自己不也没回去么,还腆着脸教训我。”
想想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未经他人苦楚,莫随便劝人善良。
“那要不,咱们一起吃个年夜饭,我定餐厅?”
“好啊,那我要吃鲍鱼龙虾。”
秦臻被他绘声绘色的动作逗笑:“行,我管够,保准吃吐你。”
两人闲扯了几句,外面雨声越来越大,风声跟哭似的。
博物馆冷清得厉害,唐潮有点小感冒,一直咳嗽。
秦臻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差不多六点半的时候才收拾好出发。
订的餐厅在市中心的步行街,小年前后还有很多上班族没回去,赶上放假,商场倒也热闹。
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坐电梯上到三楼,这里有一家网红火锅。
秦臻订的是包间,两人进去后,一杯茶的功夫,菜都上好了。
看着满座的海鲜野味,唐潮也不客气,大快朵颐。
倒是秦臻,他一直在喝酒,菜吃得少。
“你怎么光喝酒,待会儿又上吐下泻……”
“吃饭呢,别聊这么恶心的话题。”
本来就没胃口,被这一说心情都差了。
“我收拾的时候,还没嫌你恶心呢!”
唐潮不满的撇撇嘴,小声嘟囔着。
“哈哈哈……说实话,我以为你不会理我了。”
“哥在你心里,就这么小心眼。”
“嗯。”
“你还恩,我抽你信不信。”
毕竟刚红过脸,这一回唐潮的肚量,倒有点让他刮目相看。
半瓶烧酒下毒,他打着酒嗝,忽然想起来什么,掏出手机,把画面拨到相册。
“你见过这口钟吗?”
对坐的唐潮喝了一大口热汤,不解的摇摇头:“没见过,怎么了?”
“前市局刑侦大队队长马乾坤,昨天晚上被人枪杀了。”
这个消息有点劲爆,唐潮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啊!大过年的,这帮流氓还犯事呢!”
“唉,是挺冤大头的,本来今天宁队还约了我去他家吃饭,我中午才从市局回来。”
一听他本来有约,现在是退而求其次,唐潮也不知道哪来的虚火,合着自己在家茶不思饭不想,对面的小混蛋居然趁机跟姓宁的打得火热。
人人都痛斥爱情里的第三者,殊不知,友情里的第三者更加恐怖。
琢磨到这,唐潮把筷子一拍,正色道:“合着这饭还是他吃剩下的。”
一旁的秦臻不明所以,顶着一头的问号道:“没有啊,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