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交易速度快，范围广，根本查不出来谁是卖家，也不会透露最后花落谁家。
金蝉将根基牢牢扎在古玩行当，很多私人博物馆的镇馆之宝，都是从他们手里流出来的。
古董出产之地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陵墓，那些被国家发掘的都住进了政府博物馆，私人下斗盗出来的，在交易转手中渐渐洗白，成了富贵和权利的象征。
宁远洲总觉得在哪见过这口古董钟，但仔细一想又找不到出口。
小年前夜发生这种事，大家心里都很难过。
假期肯定泡汤了，宁远洲无奈的叹了口气：“火锅今天肯定吃不成了，你早点回去吧，我这会很忙，也没时间招待你。”
“没关系，正事儿要紧，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这口钟价值不菲，金蝉寄过来，肯定是有目的的，你们留神别弄丢了，我先回去。”
房间里到处画满了白线，秦臻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跟宁远洲打了个招呼，他很快就从居民楼下来。
车停在路边，被几个小屁孩围着放炮，可能是没吃早餐，他赶紧有点低血糖，胸口特别闷。
上了车，从手套箱里摸出几块糖。
甜味在舌尖蔓延，胸闷气短的感觉渐渐消失，他努力打起精神，翻着手机里的照片，越看越觉得熟悉，这口钟，他一定见过。
驱车回到老宅，还不到九点，万勇不在家，梅姨才起来。
见他回来了，对方忽然冷了脸色：“舍得回来了，你还知道今天是小年！”
秦臻把车钥匙放在鞋柜上，一直没出声。
他的态度引起了梅姨更强烈的不满：“我跟你说话呢，你装什么哑巴！”
“我有点累。”
过年过节的，他实在没心思吵架，本想找个借口息事宁人，可没成想，梅姨愣是揪着话柄不放。
“你累我不累吗？那么大个公司，天天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纰漏，我说什么了，你的妹妹还躺在医院里，你这个做哥哥的，不帮忙就算了，还整天一门心思往外跑，这个家就这么让你呆不住？”
梅姨心里一直有气，就是没找到何时的时机发泄出来，今天秦臻正好撞在枪口上。
“今天是小年，我不想跟你吵。”
“你的意思是我找茬是吧，没良心的玩意。”
“你说够了么？我爸还在疗养院里躺着，你问过他好不好么？你宠女儿没关系，你要公司我也不跟你挣，你想尽办法让我搬回来，接近我，假模假样关心我，现在又对我开炮，你耍我好玩吗？”
秦臻深吸了一口气，摘掉眼镜，疲倦的捏着鼻梁。
对方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愣了几秒后，更加火大：“难道我关心你还关心错了？”
“哼，你关心到让万勇大半夜进我房间，在我床底下安监听，那我可真得谢谢你。”
真真假假的好心，在此刻全部华为泡影，秦臻停下换鞋的动作，跟她对峙。
“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你妈妈的死对你打击很大，我是怕你不要命，去跟那些你惹不起的对着干。”
梅姨极力想解释什么，欲盖弥彰的表情特别滑稽。
秦臻静静的看着她，忽然觉得好笑，万勇的所作所为明显是这个人默许的，而现在她还要在这里打肿脸充好人。
“真是这样吗？还是为了我妈留下的那点财产！”
谎言戳穿的代价是盛怒，像是要掩饰什么，梅姨大步上前，不由分说，打了他一巴掌。
打完她还振振有词：“你以为你妈有多干净，你不是在找真相吗，你有没有想过，最后的结果是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秦臻被她的话噎住，打也挨了，训斥也听了，他摸着脸上的红手印，冷笑着：“你说够哦了吗？”
梅姨的嘴唇还在发颤，刚才那一巴掌下去，她就后悔了。
这才跟秦臻亲近一点，又因为情绪用事，让关系前功尽弃。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我问你，这口钟，你从哪弄来的？”
他把手机掏出来，打开相册，因为马乾坤家的有点背光，所以照片并不算清晰。
“我没见过，你问错人了。”
梅姨淡淡的瞟了一眼，立马把自己瞥干净。
“说谎，我记得它曾经出现在你的书房。”
“你记错了，那是另外一口钟。”
“那口钟现在在哪？”
“坏了，扔了。”
“你果然有鬼。”
脸都撕破了，梅姨也不想再演无聊的戏，她环抱着胳膊，轻蔑道：“有鬼又怎样，你又扳不倒我，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童家人，这间老宅以后也不欢迎你回来，还有谣谣，也不想再见到你。”
冰冷的声音钻进耳朵里，秦臻紧攥着拳头，如果对方是万勇，他一定会动手。
“说的我好像多想回来似的，话别说得太满姜红梅，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良久他才慢慢松开拳头，将皮鞋重新换回来，对这个家而言，他并没有太多留恋。
之前搬回来，本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后来的每一天生活在监控中，还不如在外面住得自由。
本来还想从梅姨嘴里打听点关于乾坤八仙钟的线索，现在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他前脚走出门，后脚，大门就重重合上，他只觉得可笑。
屋里，梅姨大手一挥，装饰在玄关柜上的古董花瓶瞬间落地，碎成八瓣。
秦臻走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回来。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女儿不成器，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这个隐忍有分寸的年轻人是自己的儿子。
如果一开始让他回来是想方便监视，可要说在相处的过程中，半点情分都没有产生，肯定是假的。
后期她已经分不清对秦臻是利用还是关心，很多情愫揉在一起，已经找不到最初的那根引线。
市局里，宁远洲才回来，物证科的同事还有一部分在现场。
他去办公室填了一张申请单，八年前的绑架案因为马乾坤的死，重新搬上台面。
卷宗到手已经是下午的事，打开牛纸袋，里头的照片已经褪色泛黄。
当年绑匪一共来过五通电话，前两通是绑架蒋素和马晓天后打来的，后面的三通是送赎金的路上拨的号，绑匪变换了三个地址，最后还是撕票了。
绑架案发生在八年前的冬天，也是接近年关。
期间绑匪还给马乾坤寄过一些照片，有两张蒋素和马晓天坐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他们的身后放着同一个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