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没开发前,几乎是个与世隔绝的村寨,她们自给自足,保持着非常传统的生活方式。
村里的所有女人都必须裹脚,否则大了就会嫁不出去。
前几年地皮被开发商看中之后,村长起先是不同意的,后来也不知道开发商给了什么好处,他忽然改变主意。
但即使这里成了文化镇,很多陋习还是没有改正,甚至,因为外乡人的到来,更多人陷入迂腐的死循环。
村里以前是没有学校的,只有私塾,老师初中文化,而且私塾规定,只有男人可以上,女人从小就要学习绣花织布。
听上去有些可笑,但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是避免不了的人生经历。
“姑娘,你别害怕,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你跟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秦臻想拍拍女人的肩,不想被对方躲过去了。
问话的间隙,宁远洲和花生也撩开门帘进来,看着躺在凳子上装死的唐潮,两人没好气的瞪着他。
宁远洲:“无耻败类!”
花生:“烂泥扶不上墙!”
面对两人的蔑视,唐潮火大的站起来,叫嚣道:“胡说什么呢,我什么都没干,凭什么给我乱扣帽子。”
“什么都没干,人姑娘至于死乞白赖缠着你不放!”
唐潮被噎得没话讲,苦哈哈的坐回去,继续装挺尸。
“姑娘你别着急,好好说清楚,警察叔叔你一定给你做主。”
宁远洲掏出警官证,刚要评理,女人忽然放下茶水,挡在他跟唐潮中间。
“不,你们不能动他,他要是有事,我这辈子嫁不出去了!”八壹中文網
经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是,姑娘,这真没必要,这家伙不是什么良人,你可得想清楚。”
“我们崆峒村规矩就这样,他要是不肯,我就去死。”
女人油盐不进,宁远洲只能默默退出群聊,在心里祈祷唐潮自求多福。
小屋里死寂了几分钟,唐潮实在躺不住,咆哮道:“姑奶奶,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对方不听他狡辩,反问道:“你不喜欢我?”
“大姐,咱们今天头一次见,一见钟情好歹也是两个人的事啊!”
“你是不是嫌弃我的脚?”
女人坐在板凳上,忧郁的拖着下巴。
“这……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接受不了。”
唐潮怕她再乱来,都不敢把话说死。
说知道女人嘴一撇,落下两行金豆子:“我就知道,你们男人都一个样!”
她这话一出口,就一棒子打死了所有人。
临近年关,榕城里里外外的大街小巷,都有了过年的气氛,可唯独文化镇里,依旧冷清得要命。
马路两边的商店关门的关门,修业的修业,剩下的几家也是半吊子。
说是文化镇,进来却没感觉到半点文化的气氛。
见女人哭得伤心,唐潮心里也不落忍,起身抽了两张面纸递过去:“别哭了,过年过节的,吉利都哭走了。”
女人接过面纸,擤了擤鼻涕,哽咽道:“不用你管,你这个负心汉,你走。”
“得,我先是流氓变态,后是无耻败类,现在又成了负心汉,感情这天下所有的坏事我都干尽了。”
唐潮哭笑不得,但相比背骂名,他更讨厌女人哭。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听话,把眼泪擦一擦,不哭了。”
两人一来一去,原本还想看唐潮热闹的宁远洲忽然黑脸,合着闹了半天,小丑居然是自己。
小店里有三分之二的地界被立柜占据,里头收纳了各种各样的布匹,赤橙黄绿都有。
秦臻随手翻了翻柜台的账目,最近一个月都没有什么人登记,想来生意并不好。
“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女人听罢,咬着下唇,不好意思的说:“我叫刘小燕。”
秦臻收回打量内设的目光,又道:“冒昧问一下,你是几岁开始裹脚的?”
“我裹脚裹得晚,十四岁才开始,我妈给我裹的,刚裹上没多久,她就得怪病死了。”
一阵穿堂风吹过,刘小燕的声音越说越小。
“怪病?什么病?”
刘小燕摇摇头:“不知道,没查出来,刚开始是肚子疼,后来肚皮越来越大,去医院开刀,死在手术台上!”
命运就是这么神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宁远洲问了一圈,没成想被唐潮这个倒霉孩子碰上了!
他随即来了兴致,开始要回话语权。
“你妈妈是不是叫刘春燕?”
“你怎么知道?”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盘问,刘小燕有些不知所措。
“废话,我是警察,我什么不知道!”
“可,可是……”
“你别打岔,知道什么说什么,首先,我问你,你怎么跟你妈妈姓?你爸爸呢?”
宁远洲不见外的坐下,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刘小燕平复好情绪,起身去泡茶,她从柜台里翻出一个陶罐,里头是茶叶搓的丸子,冲上开水后,茶色是淡黄色的。
“我没有爸爸,我是我妈外面的人生的,那个人抛弃了我们。”
“你妈妈是崆峒村人对吧?”
刘小燕点点头:“嗯,现在外公外婆也不在了,家里就剩我一个。”
女孩的身世有些可怜,说道动容处,唐潮也起了恻隐之心。
看着她还不够巴掌大的脚,想着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脚骨已经成熟,被活生生裹成现在这样,不知道要流掉多少血泪。
他试探性的问:“你这脚裹成这样,用了多久?”
“快两年,第一年裹脚弓,先裹短,第二年裹脚趾,裹尖、裹好看。”
刘小燕尴尬的笑了笑,有些局促的坐在板凳上,手不断梳理自己的头发。
“很疼吧!”
唐潮心里默默为女孩捏了把汗,他看着都肉疼。
“也还好,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看看!”
关于三寸金莲的案例,唐潮只从电视上见过,这会儿看到真的,好奇心大起。
“不行。”
刘小燕红着脸,起身迈着小碎步,躲到柜台后面。
幸亏秦臻拦着,不然唐潮还会打破砂锅一探到底。
“等等,在以前,女子的三寸金莲,只有自己的丈夫可以看,你还要冒犯到底吗?”
唐潮被秦臻的话唬住,连忙摆手:“那算了,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本来就摊上事了,这要是继续任其发展,他非得把自己卖在这不可。
被他这么一打岔,宁远洲都不知道自己问到哪儿了,得亏花生在一旁提醒,才找到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