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公路比较粗糙,加上没有人维护,到处坑坑洼洼,摩托车颠簸得厉害,加上老莫很怕这种两粒轮子的交通工具,两人好几次险些翻车。
镇上没有路灯,加上王瞎子的摩托车灯坏了,秦臻等同于摸黑走,他也不敢开太快。
回到卫生所,老莫快步走进里屋收拾东西,因为治疗需要用到其他中成药,他把药柜翻了个底朝天。
立冬的天气昼夜温差很大,一路风刮过来,秦臻的手都快没知觉了。
麻竹湾没人养狗,夜里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一阵风吹过,把门窗摇晃得沙沙响。
秦臻顺手把门拴上,刚想问问老莫需不需要帮忙。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仔细一听,那声音还不是敲出来的,而是撞出来的。
“谁啊?”
秦臻下意识的往后退,身体的本能告诉他,外面很危险。
“有事吗?”
见没有动静,他有加了一句。
卫生所很简陋,木门离地有半公分的距离,刚好能看到来人的鞋。
那是一双草鞋,湿漉漉的,秦臻警惕趴下身,往门缝里看。
与此同时,外头,也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两人到了个照面,秦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嗖嗖的几声。
几根银针划破气流,照着他的命门扎过来。
“怎么了?小心!”
老莫刚想问谁在外面,就听到弹针的声响,他几个箭步过来把秦臻拉开。
针扎在一旁的矮凳上,直接把粗壮的凳子腿都扎穿了。
转眼的间隙,那双草鞋已经一去无踪,秦臻从地上爬起来,一脑门子汗。
老莫把凳子扶起来,拔出潜进去的银针,针尖非常细,跟头发丝一样。
整根针有中指那么长,虽然细却非常硬,这种针扎进肉里,形成的创面很小,一开始根本不会发现。
等到身体开始不适的时候,已经晚了,罗富贵就是很好的例子。
“人好像走了!”
秦臻把心落回肚子里,试探性的打开门看,外头只有一辆孤零零的摩托车。
“梨花针,果然是她!”
老莫把从长衫上撕下来一块布,把银针包好,嘱咐秦臻:“你先把药送到王瞎子家,我去去就回!”
话毕,老头把包往秦臻怀里一甩,横过马路,消失在黑夜里。
卫生所的灯瓦数很小,秦臻定睛去看凳子腿上的小洞。
真的太小了,小到连木屑都没出现。
老莫的底细秦臻也不清楚,但这老头既然敢追出去,就说明心里还是有把握的。
秦臻收拾好心情,关上门,把包背在身上,摩托车快没油了。
回去的路上,周围出奇的安静,群山环绕中,一声鸟叫都没有,不免让秦臻心里发毛。
车的排气筒声音跟放屁似的,走到半路,山里起了大风,把路上的枯叶高高卷起。
风刮了一会儿后开始起雾,雾色吞没了整条街,混沌中,一阵空灵的铜铃声由远而近。
秦臻把车停下,定神去听,声音是从前面传过来的。
他手里的全是汗,回忆起王瞎子口中的鬼新娘,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铜铃拨开层层迷雾,最先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一盏小桔灯,挂在花轿的右边,这顶轿子没有轿夫,两头的把手都是空的。
轿底被掏空,可以站进去一个人,依靠人的力量,撑起整台花轿。
布帘被风掀动,秦臻想掉头,却发现摩托车熄了火,怎么都打不上来。
他索性把车扔到一边,背着包快步往回走。
谁知那顶花轿移动得飞快,秦臻根本没有躲藏的空隙。
他盲目的往前跑,喊了半天救命,两边的房子连灯都不肯亮一盏。
秦臻不死心,一户一户去拍人家的门,可结果依旧是无人回应。
铜铃越摇越厉害,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一切都是人在搞鬼。”
秦臻是怕鬼的,但眼下这个时候只能用心理暗示给自己壮胆。
等手脚稍微恢复一些知觉后,他快速在路边捡起一根棍子,深吸了口气,准备接招。
可是下一秒,一直追着他跑的花轿忽然落定,就这么孤零零的屹立在马路中央,连丛花轿底下伸出的脚也收进去了。
“妈的,搞什么鬼!”
壮着胆子走过去,风一停,铜铃也哑巴了。
秦臻走到距离花轿两米远的地方站定,用棍子在地上敲了敲:“谁在里面,出来,再装神弄鬼,别怪我不客气。”
空荡荡的路上只有他自己的回声,见花轿一动不动,秦臻心一横,绕到花轿的侧面,这里开了窗,只有一片单薄的红布遮挡。
抄起棍子往里头一捅,棍子抵到一个硬物,瞬间就被里头的人抓住。
只听咔嚓一声响,棍子断成两节。
一只手从里头伸出来,一把扣住秦臻的脖子,把他往里拖。
轿子里黑乎乎的,一头扎进去,努力睁大眼,依旧什么都看不清。
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很快又能感觉到一抹凉意。
有东西在舔他的脸,带着口水,触感很滑。
秦臻的瞳孔迅速扩散,他猛地察觉到那是蛇信子。
还没等他挣扎,蛇已经欺身上来,缠住他的脖子。
头上的那只手松懈了,低哑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往山上走!”
“什么?你是谁?想干嘛?”
话音刚落,脖子上缠绕的蛇圈忽然箍紧,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走!”
秦臻不敢轻举妄动,脑袋好不容易脱离花轿,小窗又被红布挡住了。
脖子上那条蛇有半条小臂粗细,环在身上沉甸甸的,蛇信子不断舔舐着他的脸。
麻竹湾四面都是山,野物很多,进镇是常事。
轿子里的人让他走在前面,从一户人家的菜地上去,横过土埂,往里走有一面篱笆,退开后就是大片大片的灌木林。
山路很窄,因为有雾的关系,走起来磕磕绊绊。
秦臻听到对方放下轿子的声音,刚想回头看看。
对方忽然发话:“敢转过来,现在就杀了你!”
“我,我们这是要去哪?”
“上去你就知道了,快走!”
一股凉意从尾巴骨的地方升起,秦臻打了个寒颤,在对方目光的威胁下,继续爬坡。
在林子里穿行了一阵,来到半山腰,这里的路面是开垦过的,三个人并排走都不觉得挤。
绕过一个土弯,隐约能看到一盏灯火,是庙里的,王瞎子说过,这山里有一座鬼新娘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