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走后,屋子里的气氛便安静了下来,于氏闭上了嘴,周二郎和周喜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自始至终就没说过一个字,现下更是不可能说什么,周二郎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周十七,须臾,梅娘拿着礼单回来了,周十七接过一看,都有些想问问:‘梅娘,你是认真的么?’这什么白玉挂壁、紫铜酒壶,还真是大手笔啊,当然,最让周十七生气的不是梅娘送的重礼,而是梅娘居然不跟她打招呼便私自做主以她的名义做事。周十七压下了自己心中的火气,抬头看向于氏,眉毛一挑,眼中邪气尽显,活像个地痞流氓,“要一样的?”
于氏也不怕周十七,听见她问,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赶忙道:“价值一样就行,也不用非一样……”“现在距离过年送年礼的时候,也不过就两个多月,这些东西怎么也有个500两吧,这么快就没了?”
听完这话,周二郎的脸色涨红,于氏的脸色不好看,至于周喜则是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这倒是让周十七好奇了起来,她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坐在那儿,等着听于氏他们的回答。但很明显,他们并没有实话实说的打算,于氏踌躇了半晌,才开口道:“十七啊,你也知道,你弟弟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了,总有许多要打点的,这些,便都花掉了,再说了,你奶奶和你大伯他们也都分走了一些,真正到我们手里的也没多少了……”于氏惯是演戏的一把好手,这一番话说的声泪俱下,听起来倒也是真情实感,可是周十七只是懒了些并不是傻,孰真孰假还是能分的清的,心下笑了笑,面上并不显,于氏见周十七没什么特殊的反应,赶忙接着道:“十七啊,娘的好闺女啊,你妹妹这一辈子的幸福可就全握在你手里了啊,你不能不管她啊……”周十七简直是不知道怎么笑才好,心道:这人,可真是有意思,他们赶自己骂自己的嘴脸还历历在目,这才多久,变成一口一个好女儿的叫着了?嗤笑了一声,眼中的痞气已经有些遮挡不住:“这位大婶儿,你不就只生了一对儿女吗?我算是她哪门子的姐姐,还是不要乱认亲戚的好,我可不想隔三差五的就被人骂,贱蹄子不要脸……哦,对,还是个祸害。”
于氏也真是个厉害的,周十七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自然能保持面色不变,“你瞧瞧这孩子怎么说的话,别跟娘生气了,娘,那个时候不也是为你好么,”周十七觉得有些心累,不想再跟这些人争辩,刚要下令赶人,梅娘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先她一步将话接了过去,“老大,您父母也不容易,这俗话说的好,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打是亲骂是爱的,再说他们都低头了,”周十七听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实在想不出来,这番话竟然会从梅娘的嘴里说出来,这下子,本来就对梅娘有意见的周十七,眼中神色更冷。“哦?那梅娘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必须得管了?”
梅娘也不是个没有眼色的人, 她太能看出来周十七的不来心的,但是她始终还觉得这是周十七作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在闹别扭,“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养恩大过天,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父母……”这话像是给了周家那几个人提醒,不过这次倒不是于氏开口了。“周十七,爹娘虽然没生你,但你的姓你的名字,还有你长这么大,那一样不是我们周家给你的?你现在这个模样,是不是未免太薄幸了?”
周十七扫了周喜一眼,开口道:“啧,看起来还真是跟秀才搭上了啊,这说话都变得文邹邹的了,不过这知识还是吃透了再讲。”
周喜闻言就要张口,于氏赶忙将她拉住,她也看出来了不对劲,照着这种情况看来,那个年礼压根儿就不是周十七送的,今天他们估计也从这儿带不走一分一厘,是以于氏也没什么好脸了,埋怨的瞪了周二郎一眼,看的周十七很是稀奇,“十七,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妹妹下半辈子不幸福么?”
“这帽子是不是给我扣的太大了?她幸不幸福,关我什么事儿?”
周十七在一旁坐着,悠闲的品着茶,全当是看了个戏。甚至她都已经预想到了于氏接下来即将要骂的话,但是,事情好像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就当娘求你了,娘给你跪下了,帮帮你妹妹吧……”说着起身,竟然就真的冲着周十七跪了下去,周十七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儿赶忙闪身躲开,虽说她完全受得起这一拜,但是她现在是周十七,所以无论如何,这于氏就是她的长辈,他们对她不好和将她赶出家门这些事儿,她完全可以不认周家做父母,但是这一跪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若是她受了,用梅娘的思想来说,她真就是大逆不道了,周十七眯了眯眼,有些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跪下,她见的这些事儿虽然不少,但是她从来都没有理解过,于氏虽然怕周二郎,但她也从来都不是个什么软弱的性子,能对着周十七下跪,想来是永远都不可能的,这难道就是那些话本子里说的母爱?周十七虽然理解不了,但还是被震惊到了,脑子的反应都慢了一拍儿,面对着跪在那的于氏,满眼的手足无措。“你……你找起来,咱有事儿好商量啊,”“十七,你要觉得心里有怨气,尽管冲着俺发,是打是骂俺毫无怨言,只求你帮帮你妹妹吧,”这个样子的于氏是周十七从未见过的,她的记忆里,于氏永远都是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怎样都不服输,泼辣的很。周十七也说不出来心中是怎么个想法,总归是松了口:“我帮,你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