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看着都清醒，但空瓶子却不少了。
“尽不尽兴傅总说了算。”将空杯压在桌上，祝承允眸中阴郁一闪而过，面上那抹笑却从未落下过。
没有回应，傅然的目光缓缓落到了另一头正襟危坐的女人身上。
她绷着背，一双大眼在三人之间来回穿梭，孤零零坐在那里，看着格格不入的。
与顾意有几分神似。
到底也差远了。
移开目光，傅然倾身将手搭在顾意椅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那你尽兴了吗？”
在顾意离开外贸之后，就很少需要亲自应酬。
需要大量喝酒的时候也就少了。
这会儿，傅然有些分不清她是自己贪杯，还是真是应酬。
“酒开都开了……”撩着湿漉漉的眸子瞧他，顾意的手在桌下轻晃他的膝，撒娇这事信手拈来。
开都开了，不喝浪费。
镜框在灯光下反光，傅然侧着眸回望她，也不置可否。
她撒娇这事，他百看不厌。
“沉默我就当你答应了。”温热的手倏地被收走，顾意勾着唇角笑，凑在他耳边夸了一句：“真乖。”
像个小媳妇一样，乖乖坐着等她喝完这杯。
这感觉有点意思。
薄唇动了一下，傅然似是想说什么，到底是没说出口，只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光被镜片遮去一半，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是嘛，急着回去做什么？”低笑一声，祝承允起身替顾意满上酒，半倚着桌边与她碰杯：“酒确实不错。”
直到夜深方才散场，顾意跟傅然一起离开。
祝承允钻进车里，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闭眸小憩。
女人并膝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几眼，满腹的心事却不敢开口询问。
大抵是她的视线过于炙热，祝承允终是睁开眼，从烟盒里抖了根烟呷在唇上，不咸不淡地望向她：“有话就说。”
看他三百回了都。
车厢里光线昏暗，看不大清他的神色，女人连忙收回视线：“承允……我刚刚做得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在酒桌上帮他挡酒，连句妥当的话也说不好。
原先她也不是要说这话，可话临到嘴边，她又觉得不好明说，生生就变了。
“怎么不太好？”要笑不笑地看她一眼，祝承允将打火机捏在手里把玩，也不点唇上那支烟。
女人叫路桐，是个刚毕业的学生。
过往一片干净纯洁。
大概是没经历什么风雨，所以她的眸中只有青涩单纯。
而顾意不同，她经历过许多，所以眼里有沧桑、有坚韧，既有淡漠也有对生命的温柔。
她似一本书，有着精美的外表，翻开来是过往的沉淀，足以教人沉沦。
路桐就不行。
但好在，她与她还有两分形似。
“放不开手脚，让你丢脸了。”垂下头，路桐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啪嗒’一声，打火机亮了，祝承允稍垂下头点燃唇上的烟吸了一口，又靠回椅背，廖廖说道：“没有，你做得挺好。”
眸光落在窗外，祝承允缓缓吐出烟圈。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今天出于什么心理把路桐也带去了。
就好像心底有个声音在作祟。
非要让他去证明顾意不是独一无二的，他大可以找到一个完美的代替。
“我看你……不是很开心，如果哪里我做得不好了你就告诉我。”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路桐还是鼓起勇气道了这么一句。
他们亲密过。
但她还是打心眼里怵身边这个男人。
他似乎有几分幽默，也总是笑，但心里在想什么却鲜少透露出来。
捏着烟的手抵在额前，压下心中的不耐，好一会儿祝承允才回头笑了下，伸手抚她的脸颊：“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等于做得很好了。”
别说话，不要动，光那张脸摆在那里时比较像。
看到他笑，路桐才重重松了口气，温柔地俯在他的肩头：“没生气就好，吓死我了。”
“傻瓜，这有什么好怕的。”轻拍她的背哄着，祝承允吐出一口烟圈，脸上分明没了笑意。
到底是东施效颦。
感觉就不对。
……
次日。
戴亦宛带着一脸宿醉后的疲惫准时进了方瑞。
她倚在咖啡机前打瞌睡时，宁容远进来了。
“如果很累，戴助可以请假的，顾董在这方面应该不难说话。”伸手关上咖啡机，将满到快溢出来的杯子小心挪到瓷碟上，宁容远微笑着打趣。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脑子里的睡意都赶跑了，戴亦宛连忙站直身子，尴尬地清了下嗓子：“宁经理，早啊。”
他们所在部门不同，鲜少在这个楼层的茶水室见到宁容远。
今天还挺‘幸运’。
将手中文件放到一旁，宁容远一边操作咖啡机，一边与她闲聊：“昨天晚上跟顾董出去应酬了？”
看这一脸疲态。
“我都不好意思提……两杯趴，都没帮上什么忙。”摇头抚额，戴亦宛长长地叹了一声。
看来在成为一个合格且优秀的助理这条路上，她任重而道远。
抿了口咖啡，宁容远侧身倚在桌边，冲着她笑了下：“在当她助理的时候，我的酒量也并没有多好。”
能喝的她大概率都自己喝。
让助理一起去，一来是保险起见她喝醉了能送她回去，二来让他们见世面。
她还是一如既往，对助理很好。
“我还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宁经理总是面面俱到呢。”一口气喝了半杯咖啡，戴亦宛总算有了一丝精神。
她抬眸望向宁容远。
他看上去很年轻，穿着一件休闲款的白色衬衫，袖口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精壮的手臂，笑起来很容易让人觉得亲切好接近。
是个挺斯文温柔的人。
“人无完人，哪能面面俱到。”勾着唇，宁容远的眸中有一刹那失神：“不过是顾董很包容我们罢了。”
对工作上的事她是苛刻的，但一些小细节她却总是过份包容。
就像当初，他一个小助理，也敢强求她戒了咖啡喝花茶。
现在想想依旧不可思议。
“之前说跟宁经理学习泡茶一直没找到时间，什么时候宁经理有空了通知我一声呀。”将杯中最后一口咖啡喝完，戴亦宛突然想起之前学泡茶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