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到底是晚了一个钟头，顾意换上新送来的衣服，耳朵尖还有未消退的红。
傅然就坐在她对面，动作优雅地喝茶。
慢条斯理地拿叉子卷盘中的意面，顾意眉目淡淡：“事情快忙完了吗？”
如果这两天事情能办完，他们就能一同回国。
如果不行，那她得先走。
毕竟年快过了，方瑞也要开工了。
“看明天结果，如果可以，我们一起回去。”放下咖啡杯，傅然目光从她脸上落到被卷成一团的意面上：“不合胃口？”
顾意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看他：“事情的始末你怎么都不问问？”
昨天她哭成什么鬼样子，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她自己都记不得。
傅然能听明白？
“在你需要人陪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我，这就足够了顾小姐。那些不重要的人，她不配拥有你这么多情绪。”双肘抵在桌面，傅然将面前的牛排向她这侧推：“他们牛排做得不错，尝尝。”
所以，方之柔在她的世界里，是个不重要的人。
说得也没错。
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两眼，顾意没吃那牛排，只将卷在叉子上的意面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吞咽。
他安慰人的方式还有点特别。
“信不过我的口味？”见她不肯动，傅然切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哪知顾意凉凉睨他一眼，干巴巴地笑：“是信不过你的话。”
刚刚骗了她多少次？
“那可惜了，他家牛排确实不错。”薄唇一勾，傅然将那小块牛排放进嘴里，笑笑地看她。
现在怪他说话不算话，在窗边撩拨他的又是谁？
回酒店之前，他是真不打算动她。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温温吞吞地吃过午饭，顾意被傅然带出门。
难得没有坐车，傅然将她捂得严严实实地，带她在雪地里走。
顾意腿脚酸软，没两步就赖在原地不肯动，冲他张开双手撒娇：“我真的走不动了……”
“顾意，这儿离酒店还没一百米远。”回头看她，傅然清冷的眸中染了一抹笑意。
慢吞吞往前挪了两步，顾意瞪他：“我腿酸不也是因为你？”
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驻足看了她两眼，傅然又走回她面前，背过身微微蹲下：“上来吧。”
他穿着黑色的毛昵大衣，雪落在他宽阔的肩头，格外显眼。
素白的手拂去他肩头的雪，顾意环过他的脖颈，傅然才直起身，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这样寒冷的天气，街上几乎没人。
从高处看，四野皆白，唯有那道高大的黑色身影，背着他心尖上的人，步伐坚定而从容地不断向前。
……
冬去春来，新年伊始。
过年期间积压的工作不少，顾意忙得焦头烂额，再没有什么空闲去想方之柔的事。
进行了一轮工作视察，各部门大会小会开了无数，终于到了尾声。
执行董事办公室。
“亦宛，董事们都到齐了吗？”靠在椅背，顾意捏了下眉心，双目之间流露出淡淡的疲惫。
连轴一个星期，再好的精力也消耗殆尽。
“顾董，其他董事都到了，就差顾二先生还没到。”戴亦宛弯腰将手中的咖啡放到桌上，面上露出一抹淡笑。
她是顾意从一批实习生里挑出来的新助理，经过几个月的培训，如今干练又伶俐，交代到她手里的事每每完成得十分出色。
顾意有心将她培养成个自己的心腹。
顾弘渊？
他这会儿估计正芙蓉帐暖春宵短，哪有心情开什么董事会？
大概也不会来。
斜挑起眉，顾意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不自觉拧了下眉，又将其放回桌上：“不等了，走吧。”
“好的，顾董。”戴亦宛拿上文件，急匆匆地跟上顾意的脚步。
在出办公室门一瞬间，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咖啡。
看来，她得好好去学学泡咖啡了。
新的一年开始，做为执行董事，要跟这些董事、股东们汇报未来一年的规划和目标，也听听他们的意见和建议。
这是方瑞的老惯例了。
顾意进门落坐，会议正式开始。
郑立祥抬腕看了眼时间，有些坐不住：“不等老顾了？”
这个顾弘渊，他反复交代过今天董事会必须到场，可他还是没来！
这会儿他也窝了一肚子火。
“我二叔怕是被事情绊住脚了，回头我让人把资料给他送一分过去，郑叔放心吧。”目光穿过人群落到郑立祥身上看了片刻，顾意扯着嘴角笑了下。
她回答得很得体，郑立祥也挑不出什么错，只得沉默。
资料纷发下去，详细地介绍了去年整年方瑞集团的成绩，另一份说的是新一年的展望与规划。
众人惊觉，不知不觉中，方瑞的业务突然就拓展开了。
那间不被看好的绵东分公司运作正常，已经开始盈利；两间瑞意酒店在整个过年期间也创造出了可观的营业额，在各个社交软件上的口碑空前的好。
更别提总部这个被顾意一手奶大的外贸部。
成绩斐然。
“方瑞在顾意手里也就不到一年，成绩却是实打实的，确实后生可畏。”
“可不是，当初不看好的人可不少……”
“这么说来，还是老范眼光好。”
“我们这些老家伙跟不上时代不说，连眼光都变差了。”
……
有人欣慰方瑞如今蓬勃的朝气，有人惭愧自己曾经的偏见，众人暗自讨论，悲喜不通。
首座的顾意已经介绍完去年的成绩，拿出另一份文件，她撩起眼皮淡淡搜寻了众人一圈：“接下来，我们将谈谈各部门对新一年工作的展开、预期和计划。”
董事们立时噤声，纷纷看了过来。
“那么就从至关重要的外贸部先讲起。”翻开文件，顾意拿起笔抵在桌面：“除开维护淮港现有的老客户，一些新企业也进入我们的视野。”
戴亦宛开打幻灯片，按着她说话的节奏，一张张播放。
把晦涩难懂的专业变得简单易懂。
“但我们的目标显然不止于此，而是准备把客户群体从淮港往外扩散，那么……”顾意手中的笔不轻不重地敲了桌面两下，示意接下去是重点。
话未说完，紧闭的会议室大门忽地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