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绘里奈一点都不希望叶川成为圣人。
她甚至对叶川如今的样子有些莫名的生气,之前故意去呛叶川,未尝没有发泄自己不满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并不应该有这些不满,可她连自己为什么不满都弄不清楚,就更别说压制这些不满了。
毕竟人只有先弄明白了自己的情绪来源,才能解开自己的心结。
是因为叶川成为了圣人,她再也没有了那份独特性?
确实,以叶川如今的样子,从前那些只有她能任性去做,凡人做来只会招致毁灭的事情,现在已经少了许多,虽然她依旧独特,可不够独特了,她与那些凡人的界限,已经无比地接近。
可如果真的仅仅只是如此就好了,她大可以转为主动的索取,不管他要什么,叶川都会为她取来,她一样会重新变得独特,因为叶川虽然能原谅凡人的盗窃,但叶川可不会回应凡人。
她觉得自己更生气的,是叶川非要走这一步。
明明叶川都推演出了半步圣人,明明都推演出了半步圣人才是最好的,既拥有人性,能品尝到喜怒哀乐,又拥有圣性,不至于被喜怒哀乐压垮。
可叶川非要走出那剩下的半步,变成如今人性淡漠的样子,几乎无悲无喜,淡然地看着世界,看着所有人,就像是一尊另类的佛,只是少了那大慈悲之心。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嫉妒了,才会觉得成为不为外物所扰的圣人是一件坏事,是她做不到的事情,叶川做到了吗?
或许是她眼光太狭隘了吧,但她真的不觉得成为圣人是什么有趣的事情,甚至太无趣了,无趣到她感觉自己好似被抛弃了。
就像明明约好了要一同站在这里,可叶川却一个人悄悄走了。
她看了一眼叶川怀里的绘里奈,先是别过了头,然后才转身独自向前走去,一言不发,背影单薄极了。
那充满了孤独感的身影,让叶川的心底,都隐隐有些刺痛。
他快步跟上,可又被少女再次拉开了距离,但他却忽然笑了起来,绘里奈本想继续给叶川上脸色,“反正你不是爱当圣人吗?那我给你脸色你也不会生气咯~”。
她知道自己在赌气,这行为很幼稚,但她就是忍不住,哪怕她同样知道已经成为圣人的叶川并不会为她的无理取闹而生气,她的小小报复完全是可笑的,她也要表达出来自己的生气。
然而她实在是不争气,没忍住自己的好奇,
“你笑什么”
但就算是好奇,语气也充满了火药味,但叶川依旧维持着笑意,轻声说道,
“我在笑啊,如果是最初的我,肯定不会来哄你”
绘里奈愣了一会儿,忽然就感觉不生气了,她的内心平静了下来,叶川说的是事实,最开始的他,看似很好说话,但那是基于她们“听话”的基础上。
只要她们不任性过头,不去作死,那叶川就是最好说话的人。
可一旦她们矫情起来,好比如果用自己的离开来威胁叶川做一些事情,那叶川绝不会妥协。
他只会看着她们放下面子,将那些话语吞回去,亦或者是看着她们赌气离去,他绝不会挽回,哪怕他自己心里同样对这个结果感到非常难过。
那个时期的叶川实在是高傲到了极点,也纯粹到了极点,不允许任何人扭曲他的意志,也不会对任何人妥协。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低头,权利不行,金钱不行,力量更不行,哪怕是爱情这样的东西,也同样不行。
那时的叶川,宁愿失去挚爱,承受痛苦,也不会去挽留。
不要说那是因为不够爱的原因,说这句话的人,简直就蠢得像是在说,“在遇到一个喜欢的同性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喜欢异性”。
用结论去推导结论,不过是换了种说法而已,本质上就是“如果人不会死,那么人就不会死”这样没有任何意义的话语。
所以虽然那时的氛围看起来很不错,但也只是看起来,实际上十分压抑,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触动了叶川的底线,又生怕自己一气之下离去,又放不下面子回来。
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导致最后悲剧收场,那就实在是太难看了。
如果要用一个更能显现那时叶川本质的例子,那应该是,如果她们因为一些意外的原因被玷污了,就算她们没有一丁点儿错,叶川也不会再接纳那个倒霉蛋。
很无情,以至于让她有些弄不清楚她们在其心中到底算什么。
但要说那时的叶川只是将她们看作玩物,这也是不可能的,否则叶川也没有必要自己折磨自己,追求什么平等,公平。
因为觉得自己占据了她们那么多人的心,却只付出了一份,就无法容忍自己的自私。
那时候的叶川幼稚极了,也高傲极了,高傲到不想亏欠她们任何事情。
她看得到某些更多的东西,叶川在刻意压制自己的人际圈,试图从海棉里挤出水来还给她们。
可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总之,那段时期称得上是彻头彻尾的悲剧、至暗时期,几乎所有人都在自我折磨,然后自我安慰,摸索着出路,寻求着答案与解脱。
甚至她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很难受,宁愿看之前叶川没有去剖析自我,没有觉醒自我,一切都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的样子。
但这些就足够了,叶川的一句话就让她明白了,叶川并不是主动要踏进那个无趣的境界,而是被动的看到了什么,甚至可能是一不小心,才踏入了那个层次。
所以她笑了,她笑自己真的很幼稚,怎么每每一到叶川面前,就慌了神,失了分寸,无法冷静思考,变得像个小孩子,还会犯这种程度的错误。
这样的误解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说是低级失误都是抬举自己了,就算说是智障级失误也不为过。
她笑自己早就失败了,说什么要让叶川先喜欢上自己,吊着他玩,她连自己输在什么时候都搞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