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观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参加这场惊天豪赌,去赌海伯利安不会下杀手。
赌赢了,那她就能保住性命,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抓住机会,用信息来换取某些更多的东西,她明白叶川说的活下去,绝不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活下去。
若是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对某些人来说,这无异于死刑。甚至哪怕是死缓,她都有信心争取到减刑成无期,再到二十五年的有期徒刑,最后出来又是一条好汉,可如果出来后,她依然没有恢复政治权利,那才是最难受的,无非是换了一个大一点的监狱罢了。
所以如果赌赢了,那她就不会像现下一样,作为一个阶下囚,而是会被当作一个公民,乃至人民来对待,会享有更多的权利。
赌输了,虽然她未必会死,但她的待遇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因为她需要付出更多的东西来支付相应的代价,这些无形的代价。
所以,到底该怎么做?
小白鼠的思绪疯狂碰撞,她必须在这毫厘之间做出最恰当的选择,她很清楚,到了这个时候叶川还没有出来阻止她们,那就一定代表着叶川不会插手她们之间的交锋了,即便是两败俱伤,或者是同归于尽,那也是她们自己选择的结局。
而现在,选择的权利就在她手里,她可以退避,然后被对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要一退,除非对方没能抓住这个机会,否则无异于认输,绝无幸存之理,她也不认为海伯利安抓不住这个机会。
而若是死战不退,要么双方两败俱伤,更惨一点同归于尽,要么就是赌对方不会杀自己,那么她就能赢下这一场表演,赢得相当大程度的自由。
可她真的看不懂海伯利安,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于巧妙,巧妙到小白鼠根本无法做出判断,所以才说是赌,倘若她真有把握,那就不是赌了。
要说海伯利安是计算了她的性格,认为她不敢赌命,所以利用狭路相逢勇者胜来逼迫她认输,这个解释很合理,很符合她之前暗中观察时,以及过往相处时,对于海伯利安性格的推断。
她知道海伯利安是一个下定决心追随某个人后,就绝不会反悔,甚至连后悔都不会有的人,这也是她当初与海伯利安搞好关系的一个重要原因,要说她自己没点私心,想要获得海伯利安的效忠,那她自己都不信,毕竟没人能拒绝一个有能力,又好看,还自带忠诚属性的人。
也因此,在她看来,海伯利安想要为其认定的主君带来胜利,这一点非常合理,概率已经大到了无法排除的地步,这也是她的理智告诉她的结果。
她的理智千百遍在她的耳边诉说着,这就是最真实的场景,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对方如果没有留手,那自己就真的会死得不能再死了,而若是退避了,那就至少能保证活下去,活着,不丢人,不寒碜,只有活下去,一切都有可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哪怕是剥夺政治权利,不也有恢复的时候吗?
可即便是这样,她内心还是有一丝期待,她心中的海伯利安,不应该是这么无情的一个人。
她的选择,本质上就是去赌海伯利安会不会被情感影响了判断,而海伯利安究竟会不会被情感左右了选择呢?
她根本无法确定,无法靠现有的因素来确定海伯利安内心的真正想法,人心是最简单,又最复杂难测的东西,是最容易,也最难相信的东西。
但她已经没有时间了,那近在咫尺的枪尖,凛然杀意甚至都已经让她的脖颈泛起了刺痛,枪芒未至,寒意已临,她闭上了眼睛,心底有些苦涩。
海伯利安有没有被情感影响,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已经被情感影响了,因为她的剑锋全然不受控制,下意识就向左偏了一些,错开了致命的部位,这甚至都出乎了她自己的预料,她心中轻叹一声,却没什么不甘心,“罢了,既然你那么想赢,就让你赢好了,反正一直以来,赢的人都是你”。
利剑势如破竹地刺穿了相较之下柔软脆弱得多的肉体,发出了“嗤”的一声,几不可闻,如同小刀划开纸张,干脆,利落,顺畅到没有实感,让人怀疑剑锋入体只是错觉,只是那沿着剑身流淌至指尖的温热液体,唤醒了她的意识。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停在自己脖颈旁,余势已尽的枪尖,仅是枪芒就已经划破了自己皮肤,鲜红的血液在余光中顺着肩膀蜿蜒前行,在锁骨处积累了小小的一汪,让她更添几分妖媚,像是以身为器,盛着红酒,等着谁来品尝。
“为,为什么?”
她有些不敢相信,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她也不是没有期待过这幅场景,但真的发生了,她内心却没有喜悦,反倒是充满了不知所措。
她想要将剑拔出来,但刚一用力,立马又想到了她的剑含有规则的气息,规则之伤是无法快速痊愈的,贸然拔出来只会让伤势恶化,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咳咳,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海伯利安一张口,就咳出来了少许鲜血,让小白鼠更急了,
“你快别说话了”
她终于明白了之前没有发现的细节,为什么要枪尖要对着自己的脖颈呢?即便是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在这个领域并不明显,但瞄准脖颈也是最差的选择,更何况还不是侧斩,而是容错率更低的刺击。
但她根本来不及去细思更多的东西来佐证,她扭头四处张望,去寻找那个最有可能救回海伯利安的少年,当她发现叶川就在她身边之时,被吓了一跳,可看到叶川那永远挂着一丝淡淡笑容,似笑非笑的脸庞时,又安定了下来,她松了一口气,知道海伯利安应该是没问题了,将左边将要脱口而出的乞求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