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那来势汹汹的一剑,海伯利安却失去了之前的专注,她只是缓缓睁开了双眼,眼神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锐利,反倒是充满了迷茫。
她不知道她究竟该怎么做,她不知道叶川究竟想让她怎么做,她猜不透,也看不清。她知道这是叶川为她准备的试炼,不是为了让她适应这份新的力量,至少最重要的作用不是,这是一场,针对她心灵的拷问。
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叶川究竟想让她怎么做,是以“杀”证道,证明自己对过去没有留恋?
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很符合叶川的爱好,以她对叶川的理解,那是一个非常高傲的人,是一个不会喜欢自己的东西上留有别人印记的人,所以她想要去证明自己的决心,了断过往的因果,或者说,去证明自己从始至终只会效忠于一人。
可她又不确定,自己这种想法是不是属于“着了相了”,或许叶川是想告诉她,她越是在意那些东西,就越是无法割舍?越是想要划分清楚界限,反倒就越会执着于界限?
就像越想去忘记一个人,就说明那个人在自己心中的影响就越深重,也越忘不掉那个人。
海伯利安心中一片迷茫,她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她只是下意识借助那种命悬一线的刺激来让自己沉迷其中,来忽略其他的东西,可以不去陷入这种永无止尽的循环。
她知道这种行为是逃避,但她根本就无法做出选择,她不敢,她害怕,害怕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做出了让她决心追随的那个人失望的选择。
只是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是逃不过去的,她迟早要做出一个选择,所以她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剑锋,海伯利安被动地冷静了下来,她没有像之前那样,以高明的卸力技巧来应对,更没有试图去躲避。
因为对于这一剑而言,躲避是无用的,也是最愚蠢的选择,她一眼就能看出此招后的变招,只要尝试了躲避,那此剑就会化作附骨之蛆,侵入防御圈内,届时将再无反制的余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此剑一点一点地刺入心脏,根本不可能如凡人对拼武艺那样,被躲开后招式用老,最后反倒是给予对手机会。
其实到了这般高深的境地,武艺之间的比拼早就已经化繁为简,不再是依靠精妙绝伦的招式,反而像是最简单的石头剪刀布,只是不一样的是,别人先出了剪刀,后手出了石头也并不代表着赢,而是代表着不败,但后手出了布,则一定会输。
躲避的行为于这一剑而言,就如同以布对剪刀,必败无疑,这其实就是叶川之前提到的检测型boss,无法通过一切取巧的方式规避,只能靠某一特定的方式来应对,除此之外的应对方式,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任凭你力量再大,速度再快,对方出了剪刀,那你就必须以石头来应对,这样才是最优解,若是只能拿出布这一种招式,那就等死就是唯一的结局。
可还有一种应对方式,那就是以剪刀对剪刀。
海伯利安放弃了防御,而是将本来迎向剑锋的长枪,在两者即将接触之际,微微侧移,两者错开的那一瞬间,她平静下来的双眸中,清晰地倒映出来了对手那充满了惊恐的眼神。
这就是以剪刀对剪刀,攻敌所必救,以伤换伤,围魏救赵,这些在本质上都是一回事,那直指对方咽喉的长枪,与即将刺中她心脏的剑锋,就这么奇妙地错了开来,打破了过往的平衡。
这就是海伯利安最后的选择,她知道自己如果输了,那对方一定会活下来,而她心中确实对过去有所留恋,至少她挺希望看到对方活下来。
虽然她也知道叶川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中,有对方输了也未必会死的含义,但这叶川明显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她,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选择权丢回去,那样的话,她就不再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而是一个别人支配下的傀儡。
至于让她去刻意去输,那更是不可能的,这在她看来与欺君之罪无异,是要以死谢罪的行为。她可以不想赢,但绝不会刻意输。
所以她采取了现在的做法,她决定给对方一次机会,至于能不能抓住机会,那就要看对方的本事了,但若是对方没能抓住,那么她之后就不会再抱有之前熟悉力量的心态,而是真正拿出所有的实力,来取得初演的胜利。
而此时小白鼠内心早就泛起了惊涛骇浪,“她怎么敢?她不怕死的吗?她凭什么敢以命换命?输赢对她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这是小白鼠心底在第一时间产生的想法,她知道两人之间的实力确实是有差距的,但那绝不足以分出胜负,她先天就立于不败之地,只要她不想赢,那她就不会输。
大不了不发动攻击,一直玩躲猫猫咯,所以在她看来,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和局,而自己最大的作用也就是帮助对方熟悉力量,夯实根基,这是她反复揣摩叶川内心想法后得到的结论。
因为叶川根本就没有想让她死的想法,至少现在没有,叶川表现的太明显了,如果是将她的价值压榨殆尽后,她才会认为叶川有可能产生这种想法。
但她忽然发现,原本配合着她的海伯利安忽然就不对劲了,竟然非要分个输赢,甚至将性命都押了上来,是对方觉得叶川不会让对方死吗?
“可恶啊,仗着有人罩就了不起啊”
小白鼠不禁在心里腹诽,过去一口一个天道大人叫的有多甜,现在向其主人摇尾就有多欢快,哪怕是一只流浪猫,养久了也得有感情吧,现在说走就走就算了,还下手这么狠,真就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可她心中突然诞生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她真的会杀我吗?”,这个想法一出现,她竟然越想越觉得这个荒谬可笑的想法是真的。
海伯利安一定也很煎熬吧?她们之间的关系,主仆谈不上,但也算得上是很好的朋友,像是朋友落了难,寄人篱下,甚至为了不想单方面给人添麻烦,还会帮忙解决许多问题,乃至出去打工补贴家用。
这样的海伯利安,真的一点情面都不会留吗?会为了向主人表示自己的效忠,就踩着过去的尸体觐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