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想想”
海伯利安有些苦涩地开口，不仅是语言，连视线上都带有了些许祈求的味道，这是从前的她身上绝对不会出现的懦弱，她可以允许自己假意屈服，而内心毫不动摇，可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有如此软弱的表现。
可现在她破例了，她本能地流露出了这楚楚可怜的姿态，只盼再给她一些时间去理清思绪，或者逃避现实，因为她的大脑里现在已是一片乱麻，她既想解开，又害怕揭开之后的真相，害怕那是一个她接受不了的结局。
可叶川并没有放过海伯利安，反而让身体微微前倾，给她带去了更大的压迫感，叶川伸出来了一根食指，竖在面前轻快地晃了晃，
“哒咩哒咩，哒咩哟～逃避可是可耻的行为哦，咦？你不会想要自杀吧？但是很可惜，在我面前，连死亡都不属于你呢”
然而这搞笑的动作也就持续了一瞬，似是觉得扮演丑角没什么意思，叶川撑着膝盖站了起来，背对着海伯利安，
“一想就错，越思越谬，所谓本心，就是从人格的土壤中诞生的果实，人之初，非善非恶，人在外界的经历中汲取经验，在对经验的感悟中形成人格，可人格在成长的过程中，亦会沾染外界肮脏的泥土，使众生蒙昧，不得真我。你想的越多，裹上的泥土就越多，也越是认不清自己，所谓无心之心即真心，动静两忘为离欲，便是如此，你还要继续想下去吗？”
“我…做不出来选择”
海伯利安沉默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现已充满了疑惑，如暗淡的星光，好似明珠蒙尘，让人惋惜，
“世间万事万物万象，皆有表里之观，愚者追求表观，智者追求里观，愚者笑智者化简为繁，硬是要把简单的东西搞复杂，智者笑愚者肤浅不堪，不去探寻事物的本质。可你知道吗？愚者其实是智者的导师，不仅是因为愚者是智者的经验，更是出于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愚者因无知而无畏，坚定不可动摇，智者因无知而敬畏，反倒有机可趁”
海伯利安似懂非懂，但也知道少年说的有机可趁是什么意思，她本是愚者，可非要去探求不属于她的东西，所以就有了破绽，不再是无可动摇，可她还是不明白，她究竟该怎么选，她索性扬起了白皙纤长的脖颈，看着叶川的背影反问道，
“如果您是我，会选什么？”
“唉～，为什么非要选呢？大巧若拙，大智若愚，你得跳出来看，不是你选了什么就是什么，违背真心，只会让人逐渐扭曲，而应当为你原本是什么，才会选什么，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也罢，此道易知不易行，行忘所知道乃毕，雕刻的痕迹越重，反倒越不美。原以为你已经走了很远，可惜可惜，奴性深种”
叶川叹了口气，他并不是因为海伯利安而失落，他只是有些感慨，有的人天性就是忠诚，他知道海伯利安其实是不可能背叛的，他也不希望海伯利安会背叛，因为如果会背叛，那代表着海伯利安有瑕疵，也就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叶川远比海伯利安想得要更了解她，就比如叶川知道，海伯利安的迷茫只是一时的，雾霭很快就会散去，她终会明白，选择题可从来不只有是与否两个选项，叶川已经提醒的够清楚了，再继续下去，就会如同他说的那样，雕琢的痕迹过重，反倒是不美。
“奴性深种么”
海伯利安默默品味了一下少年给自己的评价，她有种直感，这并不是对她的贬低，一如愚者与智者也无高下之分，只是两种对世界解读的角度，但她此刻，却豁然开朗。
她顺着之前的思绪想下去，对于忠诚一词，如果是愚者，就只会停留于表面，忠诚？那不是由自己来判定的，也不是由别人来判定的，谁都没有资格，有资格的，仅有效忠对象一人罢了。八壹中文網
智者则是恰恰相反，智者会去思考更多的东西，会去思考效忠对象的目的，会灵活地进行调整，也会受到世俗中人对于忠诚看法的影响。
思绪至此，她彻底明悟了，但她却对少年的目的却更加疑惑了，少年的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如果说是为了得到她，那何须教她这些东西？
她心里很清楚，少年能造就她，也一定能毁了她，之前少年绝对有机会趁乱埋下种子，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这个价值，但这就更解释不通少年行为的意义。
这最后的结果实在是出乎海伯利安所料，如果不是为了她这个人，难不成少年真的就只是在乎这个过程吗？如少年所言那样，自己的蜕变就只是在取悦他？
海伯利安的直觉告诉她，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其中还定然有着跟她这个独特的个体有关的因素在其中。
“快想啊！海伯利安！”，女武神在心中不断催促着自己，她感觉这个东西至关重要，只要知晓了这一点，她就能窥得少年一貌，即便那仅仅是冰山一角，她也能预测到少年接下来的行为。
只有抓住了那一点，她才有机会、有可能与其进行谈判，而不是现在这般，主动权全无，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
“嗯，虽然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但也称得上一句差强人意，且随我来，我要送你一份礼物”
叶川看着眼前气质有了些许变化的美人，不，应该说是战士，于这等意志之人而言，美貌只是锦上添花的附加之物，远不足以形容其存在，甚至这形容都只是一种侮辱。
叶川并没有因为海伯利安被自己寥寥几句话就拨乱了内心而小觑了她，这就是她应该有的表现，这句话并不是叶川自傲，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不是那种‘非是敌人太弱，而是我太强’之类的想法。
这句话反倒是对海伯利安的称赞，能被影响到才说明她有着价值，说明她还有救，仅仅是奴性深种，而非油盐不进，根本不去沟通的绝对愚昧之人，那才是叶川唾弃的人，是没救了的，奴性根种之人。
海伯利安看着少年自顾自走进了一道漆黑且深邃的门户中，没有犹豫，迅速跟了上去，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敬想法，比如，
“我还以为你会假装跟上，然后抓住机会偷偷溜走呢～”
“我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意义”
叶川不禁调侃了一下女武神，可惜没有得到他想看到的回应，对方只是用了一句双关的话语来进行了小小的抗议，但他也不恼，只是小叹了一口气，
“太呆板了啊，你这样我会感觉很无趣的”
不知为何，这个时候叶川突然想起来了一个人，那是绘里奈身边的小跟班，织田茜，这两个人要是相遇了，想必会非常有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