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悲剧的资格？”
叶川有些不屑地开口，“这种资格不要也罢”
“别任性了，你是知道现实的残酷的，总会有遇到身不由己的时候，那时你要怎么做？与现实同归于尽吗？”
“打不出完美存档的游戏，还有什么游玩下去的必要吗？”
太素有些生气，“你又开始了，你就不能试着向现实妥协一下吗？哪怕是为了其他人也好”
可话语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她知道，叶川最开始就是为了保持自己的自主性，才会拒绝着所有人的靠近，不想因为过于在乎其他人而干扰了自己的判断，也不想因为其他人而去做出违背内心的选择。
叶川却没有在意太素说的话，他只是有些惆怅，
“活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只有活下去，你才会拥有逆转一切的可能，所以上代世界意识，哪怕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走，尊严全无，也要苟活下去”
可听着太素对上代世界意识的鞭尸，叶川突然笑着摇了摇头，
“她要是知道你这么形容她，恐怕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叶川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
“但是啊，世界上有许多东西都比活着重要，或是尊严，或是亲情友情，亦或者是信念信仰”
他背对着太素，看向了数十光年之外的地方，淡然地负着手，明明没有东西衬托，却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万仞绝壁，
“输了就输了，逆天改命？你是不是玩不起？”
“真是败给你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太素也起身，走到叶川身后，轻轻开口，“真不后悔？”
叶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来了一丝微笑，明明是很淡的笑意，但是太素从其中看到了无上的傲慢，
“能达成完美存档的有很多人，可一次就通关的，只能是我，只会是我，我，不需要第二次机会”
太素也有些被叶川的傲慢所侵染，或许他真的不会失败？不，不对，她觉得这不太符合叶川的性格，叶川不是一个会将“绝对”放在嘴边的人。
突然之间，太素有了一丝明悟，并不是叶川绝对有把握赢下去，而是输了一次后，他就不会是现在的他了，从残余的人格中诞生的崭新人格，那些都与现在的他无关了。
太素不禁喃喃自语，“还真是，傲慢呢”
这甚至让她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叶川显然是将现在的人格恒定为了自己，这也意味着，如果他的人格再次产生了变化，相当于现在的“叶川”就已经死了。
认为现在的自己，足以抵御百万年光阴的冲刷，足以在红尘之中巍然不动，连未来变化的自己都不承认是自己。因为当自己变化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死了，后续的故事，不过是从尸体上开出来的花朵的新篇章罢了，这是何等的傲慢！
这种想法对太素带来了极大的冲击，甚至让她开始怀疑起自我，是不是她变了，过去的她就会葬下？未来的她也与现在的她无关了？人格才是衡量生物的终极标准？
忽然，太素感觉自己脑袋一痛，她回过神来，看着自己额头上的手刀，只觉得自己像是溺水之人，大口进行着呼吸，那无关乎氧气等生命要素，而是生物的本能，她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九折水平？”
太素无法反驳，连你行你上这种话都说不出口，她只是稍微缓和了一下，改为了小口喘气，但那起伏不定的胸口预示着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所以你还敢说懂我吗？”
叶川没有待她回应，而是自嘲的笑了笑，他抬头望着深邃的星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悠然叹息，
“明心见性，明心见性，可越明越糊涂，越见越模糊，到头来，终归是一场空啊”
太素并没有因为之前叶川的行径而生气，她知道叶川是故意的，可她完全生不起气来，反倒是对自己的失态有些羞恼。
“你还年轻，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才堪堪而立，哪怕对于短命的凡人来说，你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更不用说那些长生种了，他们睡一觉的时间，都远超于此，慢慢来就是了，何必这么着急，自寻烦恼？”
太素其实原本是想说庸人自扰的，但她觉得这个词属实不应该被用于叶川身上，哪怕‘’庸人‘’这个形容，会让叶川印象更深，更有教育意义，或者说，更有实际效果。
就好像是一些家长，往往会通过贬低孩子来激励他们一样，激将法永远都不会失色，可她连这种贬低都不愿意。
毕竟那是她最珍贵的宝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偶尔的恶作剧就已经是她的极限与底线了，她怎么会用这种低级的手段去影响叶川呢？
溺爱孩子的母亲，难道真的都不知道自己行为的后果吗？不知道棍棒才是所谓“正确”的东西吗？其实，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太素从叶川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必去追求世俗上的正确。彼之蜜饯，我之砒霜，即便是大多数人认可的“正确”又如何？不是她认可的，她就不要。
叶川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他正操控着以无上法术凝聚，呈现在自己头顶的，那数十光年之外的璀璨星空，只见他抬起右手，食指与拇指捏住了一小颗光点，然后张开两指，将图像放大，那哪里是什么构成璀璨星空的星光，分明是为文明带来毁灭的无敌舰队！
太素甚至还沉浸在叶川的事情里，来不及思考，看到这一幕，瞳孔下意识地收缩，下一刻，她才反应过来，
“这是，你要钓的鱼？”
声音不再是那种与叶川谈心时，成熟的知心大姐姐，而是带上了一抹肃杀。
叶川这个时候才回过头来，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置于小腹，在这片奇异的空间里缓缓踱步，他的眼底倒映着光幕上蕴含着无数杀机的璀璨星空，可他却没有丝毫担心，而是续上了之前的话题，
“数十万年记忆的冲击，不是那么好消弭的，无论我再怎么矫正，那依旧在我的人格里留下了残渣”
叶川捏了捏晴明穴，并输入了一些特殊的能量，刺激眼部细胞活跃，
“这残渣让我如鲠在喉，何况，不仅是为了让自己重新变得‘健康’，更是因为，未来的我告诉自己，我必须要解决这个麻烦，不然事情会偏转到一个很可怕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