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玥在萧云殊的安排下回了宫,她比士兵们提前一天回了汴京。
街坊上的小商贩少了很多,往日长街灯火通明热闹繁华的景象消散一空,摊位间隔了好几个都是平坦的小道,店门打烊的不在少数。
商贩们叫卖的声音也有声无力,路过的行人步履匆忙不带停留。
整个汴京城风雨欲来。
乔玥收回视线,马车行驶至宫门口。
她一路回了明竹轩。
殿内烛火明灭,守殿宫女似乎没想到她回来了,面上带了惊讶,很快上前服侍她。
“殿下,您回来啦?”
她边颔首边配合宫女的动作换上了一套长裙,“宫内最近有发生什么事?”
“陛下前不久来过,刚走不久,奴婢还以为殿下您知道了…”
乔玥有些意外,“陛下来可有说过什么?”
“未曾,陛下只站在寝殿外看了一会便离开了。”宫女如实道。
她系着衣襟绑带的手微微一顿,又如常的打好一个结,只是比起往前那个漂亮的蝴蝶结歪了几分,身侧的宫女认真抚平裙摆上的褶皱没有注意到乔玥的面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有分晦暗。
“本宫去太极殿一趟,不用吩咐人跟来。”
打发完宫女,乔玥就去了太极殿。
殿外的张公公早已不见人影,她才想起很久未见此人的身影了。
在新换来的小李子的带路下,乔玥发现太极殿换了很多人,具体表现在一路过来,她所熟悉的面孔都不见几个,身上的气势也不同。
守卫更加森严,巡逻的力度加大了很多。
看来小天子已经换过一批人了。
小李子把人带到后就要通传陛下,被乔玥嘘声手势打断,轻轻退了出去。
她脚步无声的靠近小天子,少年天子坐在桌案后神情难辨的望着奏折,眼神焦距在一处良久未动。
似乎是注意有人靠近,他全身低气压,清亮的眸子闪着怒火和暴虐,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剑杀人的疯劲。
看到来人后,他的暴虐消退,闪过一丝慌张,随即又镇定下来和往常一样乖巧带着三分惊喜的对她笑,“阿姐你回来了!”
目睹了川剧变脸的乔玥也同之前一样温柔摸了把他的头,“想阿幸啦,阿姐回来就看你了。”
小天子乖乖任由她摸头,还小幅度蹭了蹭她手,抿嘴害羞又幸福的笑。
乔玥拍了拍他,嫌弃道,“好啦,你怎么这么粘姐姐呢,站在我寝殿外做什么呢?怎么不进去找阿姐说说话?”
手下的蹭来蹭去的脑袋不动了,触感都带了僵硬,乔玥又摸了摸,“阿姐也是很想你的嘛。”
“…阿姐…你回来了?”
她没说话。
小天子面上镇定底下无人看见的手握成了拳,头开始发晕了,胸腔的恐慌戾气都涌了上来,阿姐要发现了么…不能、不能…
“我…我担心阿姐睡了,才没能进去。阿姐是不是在怪阿幸没能第一时间看你?”
他眼睑垂下低落的弧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个合格乖巧的弟弟。
殿内无声寂静。
就在乔垶快要克制不住表情的时候,乔玥噗呲一笑,弹了下他的小脑瓜,“我骗你的,你怎么和小时候一样好骗啊,我随口编得你都信。”
小天子僵硬的笑了笑。
手腕攥住的指头微忪,背脊陷下来几分,提起的劲刚放松下去,就被一下拔到高处。
“所以你真站在殿外了?这么晚去阿姐的寝殿做什么?”
男女七岁不同席,在大梁更是五六岁就注重男女大防,外男轻易不得踏足女子寝殿。
乔垶头开始疼了,从太阳穴开始针扎一样的细细戳着他,额上开始冒出点汗,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病了,痛得右边手指蜷缩了起来。
可抬眼时的目光还是那么清澈明亮的,看不出半分异常。
“阿姐,我是有事要与你说。”
极致的疼里,他找了到了一丝清醒,乔垶压制住疼意,眼尾无意识泛红。
“关于凉邱的事。”
他细细把前日发生过的事娓娓道来。
凉邱未离开的朝臣被他们关押在一处偏殿,卫明军连日巡逻,在他们的计划里等待凉邱救援的人,来个瓮中捉鳖。
结果数日过去凉邱一直没有行动,这些朝臣们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梁断了他们的粮食后就撑不住了。
一个个精神不稳定,整日咒骂乔玥、小天子,在等不到救援的日子里他们以为被凉邱放弃了。
成为一颗无用的棋子让心高气傲的大臣们崩溃了,这也让小天子放松了警惕,现下他手下唯一可用的禁军就是卫明军了。
卫明军被他完全掌握在手里,就算乔玥一样有指挥军队的能力,但是真正的主人永远是小天子。
就如同流一听从乔玥的吩咐,但本质上他听从的不过是天子吩咐他的命令。
卫明军永远忠于每一任大梁君王,正是如此小天子需要卫明军的地方太多了,偏殿外守着凉邱的禁军被抽调了一些。
空子就出在这了,凉邱的人太沉得住气,硬生生等了很久才救援人,当然毕竟人在大梁的地盘上,凉邱只救援了一半的人,剩下的则是价值最大化,严刑拷打试图挖凉邱的一点机密。
计划失败小天子很暴怒,乔玥跟着去挖矿石那几天,宫里死了很多人有他自己的也有各种没清理干净的暗探。
汴京也风言风语的传开了,当今陛下的脑子好像有问题。
这消息不是张宰相一派放出的,但阻止时已经晚了,百姓人心惶惶让大梁的处境更加雪上加霜。
乔玥先前回宫看到的景象也有一部分是流言导致的,她自然知道小天子精神确实不太对,不过小天子不想让她知道,她就永远不知道。
这时候强行安慰都会让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神经崩裂。
“最重要的是,前线已经传来凉邱发兵的消息了。”
乔玥蹙眉,“大梁有多少胜算?”
“四成。”
攘外必先安内。
大梁有私心的朝臣太多了,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有人背后捅刀子。
而大梁有大多的人还在静观其变。
这一仗,战败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