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师父吞吐道,“你别担心,你在此等等就好。”
“小师父,我儿身子不好,算命的说活不过下个月,我,我是带他来见道长的。”
老者焦急地说道,抹了一把眼泪,道。小师父一听,心里头更加愧疚了,没想到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心管他的事,便道,“老爷爷,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外头。凤千越跟在嬷嬷的身旁,转过两个弯,到了四处无人的地方便停了下来,她到处看看,小声道:“颜儿住在最右边,连似月住在最左边,我估摸着谢锦然也快上山了,放火的事,让她去做就好,你记得抓住机会,到时候将连似月带走。”
“是,我知道了。”
凤千越低声道。“现在我要带你去被颜儿打一顿,你忍着点。”
嬷嬷道。“什么疼都忍过了,这点疼不怕什么。”
凤千越平静地说道。“但是我怕,你受到一点伤害我都不愿。”
嬷嬷眼底流露出一抹心疼,低声说道。凤千越眼底微微掠过一抹笑意,道,“我现在不是任何人的儿子,我只是一个只能苟且活着的人,所以,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得到任何人的心疼,包括您的。如果您对我有心疼,等我一切都好了的那一天,再来心疼我吧。”
嬷嬷微微叹了口气,道,“走吧。”
*小师父在后厨坐立难安,不时来回地走着,老者则一直摸着眼泪,跪在地上向菩萨祈求:“菩萨保佑,我儿命苦,从小就身体不好,为了救我这个没用的老爹,还废掉了一条腿,保佑保佑这个苦命的人吧。”
小师父在一旁听他这样念叨着,心里头更加的愧疚。过了好一会,凤千越终于回来了,腿脚一瘸一拐地更加厉害了,脸上还露出痛苦的表情来。小师父和老者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了?”
小师父急忙问道。凤千越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道,“没事,没事啊,师父不用担心了。”
老者却抹着眼泪,道,“看看,屁股这儿都出血了,还说没事,被打的很厉害吧。”
“爹,我真的没事了,别吓人家小师父了。”
凤千越连忙说道。老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小师父,我今天真的是想碰碰运气,带我儿给道长看看的,但刚刚一路进来,都说道长要陪贵客没有空,我们上山的时候也是被为难了一番才上的来,我担心就这么回去的话,明天那些侍卫就不让我们上山了。小师父帮帮忙,让我这丑儿留在这后厨帮帮手,住几天可好,不用给他房间,就住在这随便哪个角落都行。”
“这个……”小师父脸上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来。“小师父,他这受了伤,下山也不方便了,本来腿脚就不好,你让他在这里休养一下也好啊,求求你,可怜可怜他吧,我们家就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老者痛哭流涕。“好吧!”
小师父松了口,说道,“后厨平素就是我负责的,我留个需要帮助的人下来也说得过去,你便留下来吧,晚上你就睡在后厨,等道长有空的时候,我马上带你去见他,今日,我也要多谢你。”
“太好了,孩儿,还不快跪下,谢谢小师父好心。”
老者一听,连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谢谢小师父!”
凤千越双膝跪在地上,说道。“不用不用,我还要谢谢你今日替我顶了这个罪。”
小师父将凤千越扶了起来,说道。凤千越拱手,低头悄悄地闭上眼睛,松了口气。于是,凤千越便跟在这小师父是身旁在后厨帮手,他身上有伤,小师父便安排他坐在灶前烧火。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他听到外头传来一个声音,道,“小师父,我找您借样东西。”
“这位姐姐,您主子是谁?”
小师父问道。“恒亲王妃。”
那丫鬟道。正窝在柴火堆里闭目养神的凤千越听到这四个字,心头一颤,猛地睁开眼睛来,一会便见一个穿着绿裳的丫鬟走了进来,凤千越忙低下头去。青黛走到灶前,看了看,她要借的是一个罐子。一眼看到埋头在灶间烧火的人,她微微一愣,不禁多看了一眼,然后回过神来开始找合适的罐子。“这个吗?”
这时候,那烧火的人手里拿了一个罐子,递给青黛。“是,就是这么大小的!”
青黛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伸手去接的时候,一眼瞥到了凤千越手腕上的陈旧的伤疤,顿时拿着罐子的手抖了一下,连忙缩了回来。他低着头,身子蜷缩成一团,道,“姐姐拿着去吧,我人丑不能见人,得罪了。”
“哦,给,给我吧。”
青黛接过这罐子,心头不禁抖了抖。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凤千越看了看自己的手,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道,“你用的罐子,是我碰过的东西了,上面有我的温度,连似月,很高兴我们又碰上了,这一次,我会用尽我所有的力气,让你明白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黛拿着罐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有种莫名的感觉,她甩了甩头,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一出门碰到小师父,便问道,“小师父,后厨的那个人……”“哦,姐姐,那人是山下送菜的农户的儿子,人丑找不到活干,便安排在后厨帮帮忙,他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心地很好,姐姐不用放在心上。”
小师父连忙解释道。“原来如此。”
青黛点了点头,拿着罐子离开了后厨。小师父见青黛走了,走回厨房,对凤千越道,“你不要随意和这些人说话,他们都是皇宫的人,个个高贵的很,切莫得罪了,你老老实实烧火,待这两日我寻到机会便把你带给道长看看。”
“好的,小师父,我知道了。”
凤千越憨憨地回答道。“我出去了,你好好干活吧。”
小师父交代道。“是,小师父。”
他低头,道。连似月厢房,她正在闭着眼睛念着道经。青黛将洗干净的罐子放在了炉子上,将一些补品放进罐子里开始给连似月熬药,这些是她生下承君和挽君之后一直在喝的药。而这时候,泰嬷嬷匆匆走了进来,说道,“王妃,大事情,刚刚奴婢听说,那谢二小姐也上山了。”
连似月一听,缓缓睁开眼睛来,“慢慢说。”
“刚才奴婢听小师父说,有个官小姐从三里路外边一边走一边跪,一直跪到了山下,现在正跪在那儿等着太后娘娘接见,人都快昏过去,也没有起来。奴婢一打听,原来那人就是谢家二小姐谢锦然呢。”
泰嬷嬷说道。青黛轻哼一声,道,“花样可真多,就是她跪上七天七夜,太后娘娘也不会理她的。”
“未必。”
连似月却说道。“王妃?”
青黛和泰嬷嬷两个人惊讶地看着连似月。连似月放下手中的道经,道,“太后娘娘可以不接受她,但是可以利用她。”
这是什么意思?青黛和泰嬷嬷更加不解了。连似月将托盘里的一根筷子放在碗上面,两只手同时抓住一只果子,一边放了一个,这筷子虽有些摇摇晃晃,但是也不至于倒下来。她将其中一个果子拿走,那筷子便马上被另一边压了下来。“这两个果子便是我和谢锦然,如果完全把谢锦然拿走,两边便不平衡了,太后娘娘再还没有找到制约我的人之前,会把果子放在筷子上的,比起对谢锦然赤果果的厌恶,太后娘娘这是把对我的不喜欢放在心里罢了。”
连似月说道。青黛顿时明白了,问道,“那这样的话,怎么办呢?”
“那只有让这颗果子连利用的资格也没有了。”
连似月将那果子剥了,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碎了,再用手遮着嘴巴,吐进了帕子里,再连接一起丢了,说道。*太后娘娘听了葵花和宝花的禀报,缓缓睁开眼睛来,冷漠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道,“时至今日,她还妄想我原谅她不成?这个灾星!”
“那二小姐这次倒也没有哭着喊着求太后娘娘原谅,反倒从三里地外一步一步地跪上了三清观,侍卫问她要做什么,她也只说了一句求见太后,再多的话也没有了。”
宝花说道。太后顿了顿,问道,“一句喊冤的话都没有?”
“没有。”
“让她上来吧。”
出乎意料的,太后没有要赶走谢锦然的意思。“是。”
葵花和宝花便出去了。过了好一会,便将谢锦然从山下领了来,她跪了太多,走路困难,一瘸一拐的由音儿和淑颜两人搀扶着。到了太后娘娘的房里,便顾不上疼痛似的,双膝跪下,道,“竟然拜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你还来干什么?”
太后冷眼看着面前的人,问道。“锦然只想诚心诚意在太后娘娘面前跪下,忏悔。锦然出宫后,最担心的便是怕太后因为我的事而身子不好,那锦然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
谢锦然说道。太后脸上的表情终于动了动,说道,“哀家今日让你前来,是不想你堂而皇之跪在那里,让人说了闲话去。但是,这里是三清观,哀家正在念经,心软,不忍让你跪了三里多路后又跪回去,所以才叫你来,如今你既然已经来了,哀家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天黑了再下山去吧。”
“多谢太后娘娘。”
谢锦然忙道。“你现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再来打扰哀家了。”
太后起身,说道。“是,太后娘娘,锦然去菩萨面前念经去,绝不来此处打扰太后娘娘。”
谢锦然跪下,道。出了太后娘娘的住处,谢锦然往外面走去,却在走道上与连似月不期而遇。连似月脸上含着淡淡笑意,目光掠过她的膝盖,道,“二小姐的膝盖原来这么耐磨。”
谢锦然动了动腿,道,“王妃娘娘,我还要去念经,告辞了。”
“再会。”
连似月说道。谢锦然越过她的身边,往外面走去。连似月再看了眼她的膝盖,眼底流露出一抹讽刺之意:既然这样,就在这里来一个了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