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范洙接到他约见的电话，只是要是一个地址，回了一句“半个小时后见”，就结束了通话。 放下手机，韩子栋莫名感慨，当初的李勇俊三人也是这样。 果然这些能够在半岛这个创业者坟墓闯出一番天地的人身上都具有朴素的敬业精神和干练的行事风格。 不过跟李勇俊三人还不太一样，金范洙在2010年创立Kakao之前，就已经是一名成功的创业者，创立的hangame跟李海珍的Naver合并，成为了半岛最大的门户集团。 首尔大学毕业，入职三星集团，开办hangame，创立Kakao，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普通人，金范洙的履历光鲜至极，此时的他大致就相当于刚刚创立小米的雷布斯。 看着手机上搜索出来的结果，韩子栋又注意到了两个小细节。 一是四月中旬，企鹅集团向Kakao投资720亿韩元（4.032亿），得到了Kakao的360万股优先股，占股13.84%。 一是作为一款免费的社交软件，Kakao目前主要的创收方向有电子商务、付费表情、广告，但是真正让Kakao获得巨额利润的还是游戏推广，依靠《Anipang》等游戏，Kakao在九月首次实现了月度盈利。 关于企鹅、头条、阿狸等国内资本未来陆续投资半岛文娱行业的事情，他或多或少也有耳闻，不过他确实不知道小马哥入局这么早。 不愧是当年淋过雨的人，赶在了Kakao盈利前投资，这个入局的时机就很妙。 由于发展模式高度吻合，企鹅集团和Kakao集团未来还会在多个领域加深合作。 比如在Kakao推行网漫全球化战略，进入夏国国内的时候，两家合资成立了PoDo漫画，以此来对抗站在咚漫背后的Naver。 其实哪怕金范洙没有说明具体的合作意向，他也能猜出来几分，无外乎是对方有些看好乐至漫画的发展，可能同样想要趁着乐至漫画前景尚没有那么明确前这个时间点入局。 就他所知，Kakao进入网漫的时间点不算晚。 2013年，Kakao推出了移动数字内容平台Kakao Page，在2014年和Daum并购，自此同Naver在网漫、小说等领域展开了激烈的竞争。 原先时间线里，由于背后强大的互联网资本，Kakao和Naver一直位居网漫行业的第一梯队，而第一家全面推行付费模式的Lezhin Comics则是仅次于这两家巨头的行业老三。 他在构思乐至漫画的发展规划时，就已经认识到乐至漫画同样不可能避开Naver、Daum等门户以及Kakao的竞争，也曾经考虑过引入一些合作伙伴，还口头邀请过郑英浩。 因此，他并不排斥合作，唯一让他有些拿捏不定的是金范洙是想要入股还是想让他入赘…… 算了，不管如何，一切等到待会两人见面了就能知晓了。 想了想，他给裴珠泫拨去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裴珠泫先声夺人：“你是不是变态？”
“莫？”
裴珠泫一副拿捏了一切的态度：“你偷偷藏的那些东西，我都看到了。”
韩子栋装傻：“什么东西？”
“还能有什么东西……你就是在装傻，就是你卧室里那个箱子。”
韩子栋像是刚刚才领会了裴珠泫的意思：“我不是让你别打开吗？”
“我居然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收藏丝袜……咦~” 裴珠泫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韩子栋沉默了片刻：“可是那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莫呀？我才不要穿呢。”
“真不穿吗？”
裴珠泫语气很坚决：“不穿。”
韩子栋笑着说：“那我就拿给别人穿。”
“呀！你这人……”裴珠泫顿了顿，问道：“那你打算拿给谁穿？”
“好了，都给你穿，行了吧。”
“我才不穿呢。”
韩子栋见时间差不多，没再继续逗裴珠泫：“珠泫呐，我等下还要去见个合作伙伴，可能还要耽搁一个多小时。你要是困的话，可以先休息。”
“现在才八点钟，我又不是猪，吃了就睡，你早一点回来，我等你。”
“我和对方约定在附近的汉江夜市碰面，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 记下了裴珠泫的菜单，韩子栋再次驱动车子上路。 之前考虑到金范洙和他之间的距离，他将会见的地点定在了盘浦汉江公园，两地距离很近，开车不到15分钟，他就抵达了这处汉江边的著名夜市。 盘浦大桥下的月光广场上，餐车、小摊有序的排成两列，次第摆开，游玩的市民往来其间。 可能是临近收摊点，也可能是今天没有音乐喷泉，前往游玩的市民人数不算太多，每个摊子前也就围了几个人。 他买了一份糖饼，坐在一个视角开阔的位置，静静的等待金范洙的到来。 之所以选择一个夜市碰面，他是想传达出一种非正常面谈的感觉，不管金范洙的目的是什么，这是面谈只是初步确认对方的意图。 还有就是长夜漫漫，他想早点回去，然后给女友画几幅艺术照。 金范洙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来的很快，他刚刚吃完糖饼，金范洙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两人一边通着电话，一边移动，很快就定位到了彼此。 金范洙穿着一身休闲装，脚蹬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大踏步朝他走来。对方留着一头中分，大盘脸，三角眼，要是脸盘再大上几分，跟姜虎东还真有几分相似度。 韩子栋也主动迎了上去：“阿尼哈塞哟！”
金范洙笑着回了一声问候，同时也在观察眼前的年轻人。 果然就没有取错的外号，眼前的男孩看起来真的不大像是20代人，反而更像是高中生。 个子高挺，目测约有180了，身材形体气质不错，明明只是穿着一件稀松平常的长款羽绒服，却硬是穿出了一种偶像剧男主的气质。 “看来黄记者的报道还是很尊重事实，韩子栋xi，星你的主角不会真的是以你为原型的吧？”
韩子栋很诚实的回道：“有的时候我倒是希望我就是都敏俊，那样的话，我应该能够办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我估计也有不少人跟你的想法一样，以前的孩子们聚在一起都是在聊美国英雄，现在倒是不一样了，十个人就有七个在聊都敏俊。”
金范洙笑着点了点头，抬手指着前方说：“好久没有逛过夜市了，我们边走边聊。”
“内。”
韩子栋跟上。 金范洙也就比裴珠泫高一点，两人并排走的时候，他可以很轻松的瞥到对方的头顶。 比起裴珠泫那浓密的发量，金范洙的脱发危机貌似有点严重，透过粗疏的发丝，他竟然可以看到对方的头皮，以及几撮白发。 也不知道该归咎于对方四十多岁的年纪，还是该说这是互联网从业者的职业病。 金范洙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盘浦大桥，自顾自的说道：“你肯定很好奇我找你合作的意图……” 韩子栋也没有想到金范洙这么直接，不过直来直往的交谈也很符合他的期望：“内，确实有些好奇，据我所知，Kakao似乎并没有开展网漫方面的业务。”
金范洙回过头：“其实，我们内部已经在孵化一个数字内容业务平台，只不过还没有向大众公开而已。”
这就应该是Kakao Page的原身了。 韩子栋点点头，静静的等着金范洙说下去。 只是金范洙却并没有如他所愿，而是笑着问：“韩子栋xi，我听说乐至漫画的产品功能是由你一手拟定，是这样吗？”
“大体的功能需求确实是由我把控，但是具体的实现以及改进方案则是乐至漫画全体工程师的功劳。”
韩子栋不是在谦虚，而是眼下的安卓和IOS版本相对落后，有些应用方案只能由专业的工程师进行合理的改进。 “我早就听说你们公司工作氛围不错，确实是像一个自由的互联网公司，而不是传统的韩企，如今看来，你这个社长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很大。 我们数字内容业务的几名负责人对你的应用产品很满意，盛赞了你们乐至漫画的视觉设计、功能逻辑，尤其是书友圈子的功能搭建。”
韩子栋听着听着，脸色就认真了起来，不愧是搞社交平台的专业人士，一眼就看出了第一版乐至漫画的核心功能：书友圈。 毕竟他在之前接受采访的时候有意弱化了圈子的存在，只提了青少年模式、代币充值体系等基础功能。 金范洙继续说道：“从Tumblbug的电子徽章、福利银行、互动模块，到眼下乐至漫画的书友圈，你似乎很注重与用户间的互动。”
“内，这些都是为了提高用户的活跃度。”
韩子栋说着套话，关于乐至漫画要开发粉丝经济，打造阅读类的社媒，他也只是在公司的内部会议上提过一次，书友圈只是这个战略中最初的一小步，除了他本人外，根本没有人能够猜到他对乐至漫画的最终设想。 金范洙点点头：“还有你的两款小游戏2048、像素鸟，我看你似乎是想用横幅广告来赚取收益。 你有没有考虑过把这两款游戏精细化，然后投放到Kakao的游戏平台来运营。”
2048、像素鸟经过了网综的初步推广，各自达到了几十万不等的下载量，已经完成了初步的用户积累，等到下周就会正式接入广告联盟，开始赚钱。 接入Kakao平台，确实会在短时间内极大的提升用户下载量，但是对他来说也只是将一个月的下载量提升到了半个月内，助益有限，反而还要被分走一部分利润，不划算。 而所谓的精细化开发则违背了2048、像素鸟作为轻度应用的原则，不合理。 所谓的轻度应用，就是即开即玩，玩法简单，等车的时候可以玩，上厕所的时候也可以玩，目标就是占用玩家生活中的碎片化时间，因此这两款游戏完全不需要那些臃肿的功能逻辑。 “这两款小游戏就是为了填充一下网综的环节，我其实并没有太高的期望，还是不用那么麻烦了。”
金范洙愣了一下，这个年轻人难道没有接收到他的示好吗？ 2048和像素鸟能够在发布不到一周，乃至是半个月的时间里，先后达到十几万到几十万的下载量，确实值得称道。 但是有了Kakao的推广，它也许会比Anipang差上几分，但是达到Anipang下载量的三分之一，乃至是二分之一是完全有可能的。 “或许韩子栋xi，你有玩过Anipang吗？”
韩子栋如实回道：“没有，我很少玩游戏。”
金范洙再次被噎住了，一款同时在线人数达到了200万的国民手游，居然会有年轻人没有听过？ 韩子栋指着前面的一家饮料摊说：“金会长nim，你要喝什么？”
金范洙表情恢复如常，笑了笑：“我比你年长，还是我来请客。”
韩子栋没有坚持，半岛这边确实有类似的社交风俗。 两人点过单，由金范洙付钱，就站得离饮料摊远一些继续刚刚的话题。 “如果你后续有想要借助Kakao推广游戏，欢迎你随时来找我。”
“内。”
“你在产品设计和网漫运营上很有见地，有没有兴趣换一个更大的平台？”
迎上金范洙灼灼的目光，韩子栋稍显诧异：“金会长nim，您这算是在招揽我吗？”
金范洙看着韩子栋说：“没错，如果你点头的话，Kakao可以组建以乐至漫画为核心的数字内容平台，由你担任网漫部的负责人。”
如果是乐至漫画接受入股甚至是被收购的事情，他可能会稍显迟疑，但是让他去给别人打工，这根本不可能。 韩子栋当即说道：“其实我本人是不大会经营企业，我更擅长制作漫画。 如果乐至漫画逐步稳定后，我也会请入职业经理人代为打理，所以只能说声抱歉了，我本人并不太适应会社生活。”
金范洙见韩子栋的表情不似作伪，这是他今晚听到第三个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回答。 “那如果是乐至漫画和Kakao的合作呢？”
韩子栋来了精神：“愿闻其详。”
金范洙不再绕弯子：“我虽然不清楚你的收费模式到底如何运作，但是想来应该不难复制。就是你的书友圈模块一旦引发行业关注，以Naver、Daum、Nate的开发实力，跟进也就是一两周的事情。 如果你无意同这些门户网竞争的话，只想运作好星你等项目，维持网站的生存问题应该不大。 但是如果你希望同这些门户网站掰掰手腕，以你们乐至漫画目前的底蕴，根本不足以划出属于自己的护城河。 说到底哪怕你的模式再先进，功能再优秀，也抵不过这些大集团去模仿，甚至做出一款比你的原版更优秀的产品。 所以你们需要引进一个合作伙伴，而Kakao愿意做这个合作伙伴。”
“您说的合作是？”
金范洙说：“具体的合作形式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乐至漫画可以纳入Kakao体系。”
韩子栋问道：“金会长想收购我们乐至漫画？”
“如果你不能接受被全面收购，我们也可以换一个方式，比如交叉持股。”
韩子栋思索了片刻：“我需要考虑一段时间。”
“这是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