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 真正的短兵相接还没开始。 准噶尔的骑兵营到得虽然稍早一些,但并未冒进,大约是在等湖西岸的俄国重骑营,准备同时压上来,形成包围之势。 池夏在军医帐中足足忙了一整夜,回到自己营帐中也还在不停地整理着系统仓库,试图找些能帮上忙的东西出来,仿佛丝毫不知疲倦。 苗苗跟前跟后,想劝她早些歇息,但看皇上坐在一边都没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苏培盛给她悄悄使了个眼色。 不多一会儿,刘裕铎过来回话,顺便劝着池夏喝了一杯“茶”。 一杯“茶”还没喝完,池夏已经迷迷糊糊歪在了塌上,只是手里还牢牢捏着布防图。 苗苗正要把这布防图抽出来,雍正已经悄无声息地制止,把人抱到了床上。 苗苗松了口气:“皇上一起安置了吧?”
外头已经是天光大亮了,雍正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苏培盛见他又转回桌边,也不禁皱眉:“皇上,隆科多大人说最迟晚上就要开战了,您也歇一会儿吧。只当是陪着娘娘,奴才瞧着,娘娘虽躺下了,心下定还是不安稳的。”
“不躺了,她也睡不了多一会。”
雍正提笔示意他研墨,亲自铺开了纸。 苏培盛无奈,只得上前伺候,一抬眼就见他提笔写下了“朕之第六子”几个字,心头一跳,登时腿一软跪在了地上:“皇上!”
雍正眼都没抬,刷刷刷写完了遗诏,又写了一封亲笔信,亲手封好了递给他。 “你应该知道,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也有一份诏书。若是当真有万一,你把这封信和诏书,一并交给皇后,让她转交怡亲王。”
有些话他没有办法当着池夏的面,在系统里和胤祥说,但他相信,他们两世为兄弟,两世为知己,即便他真的什么都不说,胤祥也能明白他想要托付的事。 至于这封信,不过是他的一点私心罢了。 上一世,胤祥病重时还要隐瞒,弄得兄弟二人没能见上最后一面,他一直没能释怀。 他不希望这一世,这种遗憾落在胤祥身上。 苏培盛抖着手不敢接。 雍正笑笑:“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朕又不是要亲自上前面战场去,你怕什么?”
苏培盛笑得跟哭似的:“皇上知道,奴才是个胆小没用的。”
“行了,出去吧,”雍正把诏书和信塞给他:“你放心,如果真有万一,你们娘娘是可以依靠的。”
池夏不是长在深闺不谙世事的女子,她有超脱于时代的想法,也有脚踏实地的勇气,她经得起风浪,扛得住事。 雍正把苏培盛打发了,见池夏还沉沉睡着,索性也在边上和衣迷糊了片刻。 整个营地开始统一布防后,营帐的分布被压缩过,他们的营帐被围在了最中间。 两人都是被一声巨大的炮响惊醒的,互相对视了一眼,池夏率先跳了起来:“打起来了?叛军也有火炮么?”
昨天打探到的消息里可没有这一条! 为了能尽快形成合围之势,两边的叛军都以骑兵为主,并没有携带重型火器,只有俄国皇太子那边的军队有一队骑兵带着火枪。 睡了两个多时辰,池夏精神了:“我出去看看。”
这会儿已经过了正午,算着时间,准噶尔的骑兵营应该是已经到了。 昨天成立了“中俄联合指挥部”后,营地里还是一片兵荒马乱,但奥吉胩和隆科多都很有章法,一夜时间过去,已经整合地井然有序了。 雍正和池夏一到会议室,弘晟立刻过来回话:“皇上、娘娘,隆大人带人去突袭准噶尔骑兵营了。”
池夏难掩惊讶,疑惑地看向雍正。 她怎么不知道隆科多有这么拼命? 最近她跟隆科多接触得不少,也算是挺了解了。 隆科多才干是有的,但他真就是圆滑世故的典范,命是绝对不可能拼的,除非真到了不拼命不行的时候。 现在的情况,只要严防死守,撑过五天伤亡不会小,但确实是最稳妥的法子,她还真没想到隆科多能豁出命去搞突袭。 雍正也有点意外:“俄国皇太子的军队还没到?刚才的炮声是怎么回事?俄国人的火炮?”
俄国人这边有几门火炮,但是射程和精度不太好,声音也与他们刚才听到的不太一样。 “不,不是俄国人的,是咱们从库伦城运来的重炮,”弘晟笑得阳光灿烂,连说带比划:“郑元宁把重炮按在游轮上了,刚才在湖上配合隆科多突袭,俄国人现在也都在东边防线的。”
两边叛军到的时间不一样,郑元宁早上提出要打个时间差,趁着西边的俄国叛军还没到,先集中所有兵力突袭准噶尔叛军,用火炮火枪开路,尽最大可能把准噶尔骑兵打残。 这法子虽然有点兵行险着,但如果能奏效,确实能极大地减轻后续防守的压力和伤亡。 奥吉胩和隆科多还在犹豫时,彼得就拍板同意了,直接把自家营地那边抽空了精锐,全部投入了东边战线。 池夏到湖边一看,“湖上明珠”号果然已经不在原地,远远地漂在湖东。 忍不住微微皱了眉:“郑元宁在船上?这是你出的主意?”
“当然不是,”弘晟连连摆手,解释道:“昨天他拉着我在湖上试验了半晚上,好像就全好了,一点都不怕水了。”
池夏和雍正相视一眼,都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意外的收获。 弘晟还在骄傲:“除了他也没人能把这么大一艘游轮当冲锋艇玩了。俄国人都看呆了,他们彼得陛下非要拉着元宁,说元宁就是他要找的人,问他肯不肯做俄国太子,做他的继承人。”
池夏:…… 池夏匪夷所思,挖墙脚还没完了? 挖皇后也就算了,皇太子也能挖? 有这么上赶着给人做爹的道理么! 弘晟看她脸色不对,赶紧找补:“元宁没睬他,说他的性命是您救的,他只忠于您……和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