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田悠悠心道不好，拔腿跟了上去。
可明明那般柔弱的人，这会儿却像是会飞的蝶儿一样。
在田悠悠的身后，柳文柳婉、苏三娘田义他们都追了过来。
何香凝停在河岸边，展开双臂，抬起下巴，用脸去接受寒风的轻抚。
“婶子，你别冲动...”田悠悠不敢刺激她，停在她两步之外，“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何香凝却毫不留恋的一跃而下...
冬日的河水..表面结了一层冰，可冰下却水流湍急。
河岸边是他们为了打水撬开的缺口，何香凝一跃便从缺口处冲进了冰下...
柳文和柳婉冲过去想要抓住她，但是都和田悠悠一样，抓了一把空气。
而何香凝已经如入水的人鱼一般，钻入冰下，顺着水流往下飘去。
“砸冰，砸冰。”秦友长跟上来，他激动的捶打着拐杖。
田义等人本来就是刚从竹林回来，柴刀和锯子都在手里，听到秦友长的话，田义便冲到岸边用柴刀击打冰面。
冰面应声而裂，可是何香凝却又往下游飘去了。
田义一刻不敢停，继续去敲下面，可是他的速度哪里赶得上水流的速度？
秦友长将手里的拐杖塞给秦远，“快，过去帮忙。”
秦远接过来跑到田义的下游，敲打冰面，但是仍然赶不上水流。
大家追着水流而下，可是...渐渐的，再也看不到何香凝了。
柳文和柳婉也哭出了声，大声的唤着娘。
田悠悠一把抓空后，眼睁睁的看着何香凝跃入冰下，不管是视觉还是身心都受到了极其强烈的震撼。
她下意识的往后一退，脚下绊到了什么，直接跌坐在地上。
“悠悠。”苏三娘跑过来蹲在她身边，“悠悠，你怎么了？”
田悠悠抬眸看向一脸关切的苏三娘，“娘...我...我没抓住她。”
“不怪你，不怪你。”苏三娘搂住她，在她背后轻拍。
田悠悠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眼神无神的看向冰面的缺口。
除了她自己，她这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面对死亡，还是这样的方式...这么近的距离。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李玉柔。
她看着何香凝被水流冲走，想起了自己落水的经历，吓地哇哇大哭，任由许芬兰如何安慰都没用。
其他孩子也受到了影响，纷纷的靠到自己的娘亲身边。
田湛也走到苏三娘和田悠悠身边，小小的手臂揽住了苏三娘和田悠悠的脖子，把小脸凑到田悠悠的脸上。
“娘...”
“娘...”
柳文和柳婉的呼唤响彻空幽的山林，可那个苦命的女人却听不到了。
李玉柔之前命好，挂在了石块上，没有被冲走。
可是何香凝...
田义他们追出去十几里路，都没找到她的身影。
“文哥儿，婉姐儿，我们回去吧。”田义拦下已经精疲力竭，却还在呼喊的柳文和柳婉。
柳婉挂着泪水，柳文则死死的抓住田义的手臂，“田叔，我求求你，再找找吧。”
田义无奈的摇摇头，“文哥儿，你娘她...”
事实太残忍...他说不出口。
“田叔，我们再找找吧，我娘她肯定没事，说不定她...”柳文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了。
“文哥儿...”田义叹息。
这两个孩子，他之前看着就不喜，他们对何香凝太冷漠了。
或者说，他们自己太麻木了。
若是他们对何香凝能稍加护佑，何香凝也不会这么苦。
“回去吧。”田义道。
柳文和柳婉相视一眼，而后郑重道，“田叔，你们回去吧，我和妹妹再往前走走。”
田义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再如何，何香凝都是他们的亲娘。
若是他们轻易放弃，那才是真正的禽兽不如了。
田义回头看向秦远，“秦远，你们先回去吧，我跟着他们。”
秦远点点头，“那...田义，你小心点，早点带他们回来。”
“怎么样？”秦友长一瘸一拐的来到秦远面前。
秦远他们跑了十几里路，然后又走回来，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他颓然的摇摇头，“没找到。”
柳卫的眼眯了眯，随即又变得无所谓的模样。
“田义和柳文柳婉呢？”
秦远看了眼柳卫，“柳文柳婉要继续找他们的娘，田义哥不放心，跟着他们呢。”
柳卫听了这话，转身走向自家竹屋。
秦远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把拐杖还给秦友长，“爹，我们也回去吧。”
秦友长架好拐杖，“回去吧。”
朱家的人和他简单的说了声就离开了。
苏三娘将田悠悠扶起来，“悠悠，我们回去吧。”
回到竹屋，田香赌气的回到自家的地方，而吴华则跟在田义他们身后去处理竹子。
苏三娘带着田悠悠来到自己的草席处，正好和田香面对面。
“悠悠，你在这歇一会儿。”
田悠悠点点头，抱着曲起的腿，把脑袋埋进去。
苏三娘知道她是被吓到了，无奈的站起来，“娘去准备晚饭。”
“嗯。”田悠悠的声音闷闷的。
田香见大家都不理会她，便觉得她们都是在怪她。
“是她自己想不开投了河，和旁人没有关系...”她心道，和她也没有关系。
大家都没有回应她。
田香继续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本来就是她不要脸勾搭吴华...”
“堂姑姑...”田悠悠抬起脸，“难道不是堂姑父去找的香凝婶子吗？”
她们发现吴华的地方，可是在柳家门口。
“那...”田香语塞，“那她也不该接受其他男人的东西啊，她可是有夫君的人。”
“她就是下贱...”
“堂姑姑。”田悠悠打断她的话，“她已经死了。”
“死了又怎么了？死了也不能说明她没有勾...”田香说到这里才觉得不对劲，她看向田悠悠，“她死了？”
田悠悠以手掩面，何香凝没有生机了，不可能找到她了。
田香显然也吓到了，她的嘴巴张了张...
许久之后，喃道，“是她自己跳河的...跟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