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慕少臣的话,覃风惊疑不定。
从慕少臣开始出现症状到现在,陪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就是自己。
对他的情况最清楚的,也是他。
但他不知道止痛药对慕少臣无效。
难怪,之前每次慕少臣难受的时候,徐院长都从来不给他用止痛药。
想到这里,覃风心里忍不住替自家老板难过起来。
只是,他没有太多难过的时间。
很快,又被另外一个问题占据了心神。
除了黎老神医,施宁身边也根本没有比较厉害的人。
那么,她的“止痛药”是从谁那里拿的?
答案呼之欲出。
他眸光颤动,震惊地看向慕少臣。
却见慕少臣垂着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身气息冷沉,像在酝酿着一场惊人的风暴。
让人喘不上气。
他心里有了答案,却还是不敢相信。
“是。”
最终,他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当病房里只剩下慕少臣一个人的时候,他周身原本冷凝的气息陡然一松,薄唇几不可查地颤了颤。
覃风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得到。
他最担心的,是施宁手里的药,是从石振天手里拿的。
怕她背着自己和石振天联系,怕她因为担心自己,会做出傻事。
他宁肯自己就这样死了,也不愿意施宁因为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
次日,周淮到松合苑接上施宁,送她去医院。
“你不用过来接我,慕少臣给我安排了司机。”
打开车门坐进去,施宁难得良心发现。
她最近因为慕少臣的原因,顾不上公司,把公司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周淮。
周母上次还说周淮最近早出晚归,有时候都是睡在公司的。
周母说这话不是在抱怨什么,但心疼自己儿子是肯定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才不是专程过来送你。”
周淮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朝天翻个白眼。
“今天公司没什么事,我上午不用过去。”
没听到施宁的回应,他嘴角扯了一下,发动车子,继续说,
“我是过来告诉你,我问过我妈在美容院做的项目,没有那个女人说的那些。”
“那就好。”
施宁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先是松了一口气,又听周淮继续说,“但是她准备周五去做那个项目。”
施宁神情又是一紧,忍不住的担心,“那你……”
“我跟她说了,让她暂时不要去做。”
“那周伯母答应了吗?”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出马的。”
周淮臭屁的扬了一下下巴。
施宁没接他的话,只是拧着眉毛问,“周阿姨没有怀疑什么吧?”
“没有。刚好周五那天我爸要参加一个宴会,让她一块去。”
周淮眉毛重新皱了起来。
施宁也抿着唇没吭声。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宴会不是每天都有。
美容院的问题一天不解决,就一天没办法防止一些人前仆后继的去消费。
就算不是周母,也还会有别的人。
“你把之前的视频证据发到我手机上。”
快到医院的时候,施宁才再次开口。
周淮答应一声,单手操作解锁手机,点开唯一置顶的头像转发视频。
接收到视频,施宁又看了两遍,试图看出有没有什么漏掉的关键性线索,无果。
把她送到医院,施宁问周淮要不要上去,周淮摆摆手朝她翻个白眼,“我没有吃狗粮的习惯。”
看他真的没有下车的打算,施宁提着自己亲自熬的粥独自进了医院。
她到病房的时候,正看到慕少臣正弓着身子,因为过于消瘦显得有些空荡的病号服以极小的幅度轻颤着。
他的脸正对着病房门口,所以施宁也一眼看到了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以及额头上滚滚而下的冷汗。
他的眼睛明明是看着这个方向的,却没有一丝焦距,更没有看到站在门口的施宁。
施宁心里一痛,起身走过去把因为疼痛佝偻着腰的男人扶起来,想要扶他坐在床上。
察觉到她的碰触,慕少臣下意识躲了一下,但因为眼睛看不见,还是被施宁抢了先。
施宁强硬地扶着他坐回病床上,见他眉头紧皱,一只手扶着太阳穴,像是在极力隐忍的模样。
心里一痛,关心的话脱口而出,“你怎么样?”
问完,才惊觉自己问了废话。
从来都不愿在她面前表露出一丝不适的男人,忘记了隐忍,连假装无事都做不出来。
怎么可能没事?
慕少臣张了张嘴,俊脸发白,显然是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施宁把带来的粥放在桌子上,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上次的止痛药,还有吗?”
她刚倒好水,就听到男人嘶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向来自持的嗓音,因为疼痛,染上了一丝难以忽略的颤抖。
施宁回头,下意识把手里的水杯递过去。
男人却双眼失焦,完全没有伸手接过去的意思。
“有。”
施宁心里发慌,忙从包里把一直随身带着的药瓶翻出来,从里面倒出三颗药丸。
因为太过担心,她没注意到,身后男人空洞的眸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定定地看向她手里的药瓶。
在她把药瓶放回包里转身快步走回来的时候,男人的视线又重新放空。
仿佛那一刻的聚焦只是错觉。
吃了药之后不到两分钟,慕少臣明显感觉疼痛的症状减轻许多,视线也“恢复”了。
“我很好,你不用每天都来医院。”
减轻症状的慕少臣翻脸不认人。
他语气淡漠疏冷,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爱了两辈子的爱人,而只是一个陌生人。
施宁压下心头的酸楚,拿出手机把之前周淮发给她的视频转发到他手机上。
语气平静地说,“之前我告诉过覃风,让他查一下美容院的产品,我不知道他那边进度怎么样了。你看一下这个视频,我怀疑产品是真的有问题。”
慕少臣从抽屉里找到手机,沉默地看完视频内容,冲她点头,“我让人调查清楚了,再跟你说。”
覃风之前跟他说过。
只是美容院那边防得紧,还没能拿到样品。八壹中文網
这个话题结束,两人谁都没再开口。
沉默如同蚀骨的毒药一般在空气中弥散,施宁只觉得胸口一股酸意一点点上升,逐渐漫过鼻尖。
她死死咬住腮帮子,在眼泪出来之前强行逼退。
转身把保温盒打开,从里面把粥倒出来。
慕少臣沉默地喝了一碗粥,在施宁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点的时候,他摇头拒绝了。
其实最近他几乎已经吃不下东西了。
也就是这两天施宁过来,他才能勉强喝点粥。
看他是真的不想喝,施宁也不强求,只是拿了碗去洗。
慕少臣想说不用,却败在了她眼底的坚持中。
只是一个粥碗,施宁却用了好几分钟才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慕少臣分明看到她白皙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丝水汽。
显然是洗了个脸。
他薄唇轻动,最后只说,“我想回家去住一天。”
施宁微微抬头,眼底一抹错愕,“徐院长说你现在最好还是在医院观察一下。”
她怕他回去又会疼。
“不用。”
慕少臣低眸,云淡风轻的说,“死不了。”
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生死,施宁脸色微微一变。
心口蓦然窜起的一阵疼意,让她白了脸色,小脸也沉了下来。
“随便你。”
她说着,转身出了病房。
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生气,慕少臣眼底掠过一抹深思。
随后,漫不经心地收拾起一旁的保温盒,才跟着出了病房。
他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施宁并没有走,而是等在外面。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头也不回,不曾给他一个余光地走向电梯,按下按钮。
电梯很快到了,两人一同下楼。
在电梯到达一楼的时候,施宁不知道怎么已经把自己哄好了。
主动伸手从慕少臣手里把饭盒接过来,主动跟他说话。
两人走出医院,慕少臣一眼看到周淮的车还停在马路对面。
与此同时,周淮也看到了他们,打开车门下来。
“去哪儿?用不用我送你们。”
他说这话时,凝眸看向慕少臣,眼底充满嫌弃。
瘦得像鬼一样,也不怕吓到路边的花花草草。
“不用,我还不至于开不了车。”
慕少臣淡着语气地回他一句。
他伸手似乎想要去拉施宁,却忽然想到什么,克制住冲动,把手收了回来。
“那你们路上小心。”
周淮正想说什么,被手机铃声打断。
接通电话听对方说了两句,拧紧眉头没再坚持。
只是摆摆手转身上车。
慕少臣看着他车子离开的方向出神。
直到施宁喊了一声,他才收回视线朝她看去。
“走吧。”
施宁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
慕少臣想了想,没有坚持自己开车,而是打开车门坐在后座。
见他坐在后面,施宁脸色变了一瞬,难过的情绪漫过心头。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撇清关系吗?
像是赌气,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直到后座传来男人有些低的嗓音,“你给我吃的止痛药是在哪里买的,比我之前买的效果要好。”
听到他的问话,施宁心里一惊,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
她抬眼,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的男人。
只看到男人姿态闲适地坐在后面,神情淡淡。
仿佛之前问的那句话只是随口问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稳了稳心神,施宁收回视线,专心盯着前面的路。
语气平稳地说,“是在一家药店。”
只有她自己知道,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已经被汗浸湿了。
慕少臣太精明,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不能让他生疑。
“在哪家药店,我想要再买一点。”
慕少臣微微坐直身体,目光从后视镜里和施宁对视,“你这个药的效果很好,我想难受的时候吃几粒。”
施宁目光闪了闪,不小心踩了刹车。
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刺破空气。
车子颤了颤,熄了火。
她抿唇,重新开了火,才咧了下嘴角,语气抱歉,“其实那个药不是我买的,是周伯母给我的。”
“那你说是自己买的?”
慕少臣随口问。
车子再次平稳上路,施宁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异样的点头说,“之前是我没好意思跟你说。其实是那天从美容院回去的时候,我和周伯母聊到了痛经的话题。周伯母跟我说她有止痛药,效果很好,就分给了我几粒。”
“是吗?”
慕少臣语气很淡的问了一句。
听不出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是啊。之前我没告诉你,一方面是不好意思,一方面是怕你觉得我乱给你吃药。其实昨天我也是病急乱投医,看到你头疼,又刚好想起自己包里有止痛药,想着给你吃几个,没想到还真的有用。”
施宁说着,像是为了增加说服力似的,还点了下头。
殊不知她越是这样强调,这样解释,反而越显得错漏百出。
好在慕少臣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神情有些遗憾,“那就算了吧。”
说完,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没再说话。
施宁见他不再追问,以为他是信了自己的胡说八道。
轻轻吐出一口气,也不再说话。
-
回到别墅,
施宁看向慕少臣,“你要不要回房间去洗个澡?”
之前她去病房的时候,看到他出了很多汗。
虽说慕少臣没有洁癖,但肯定会不舒服。
“怎么,你要帮我洗?”
慕少臣抬眼看来,眸色有些暗。
施宁抿唇,“你要是想的话,我不介意。”
反正只要没有离婚,他们就还是合法夫妻。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帮他洗澡也没什么。
只要他敢。
她这样坦荡地答应,慕少臣反而怂了。
他嗤笑一声,率先一步迈上楼梯,“我现在对你没兴趣,你别想觊觎我的身体。”
施宁,“……”
虽然知道他是怕再把病毒过回自己体内。
但每次听到他这么说话,还是会觉得气闷。
“谁稀罕看你?”
她气呼呼地说了句,上楼回了自己房间,准备洗个澡。
隔壁。
慕少臣回到次卧,没有着急去浴室洗澡,而是打开了手机。
覃风的消息是十分钟前发过来的。
当时他和施宁还在车上。
尽管心里迫切地想要知道结果,还是按捺住了这份冲动。
他不想让施宁知道自己对她的怀疑。
覃风发过来的是一串名单。
最近这段时间,施宁把工作上的事情都交给了周淮,所以她的通讯名单并不是很多。
除了周母,施启维,周淮,程含这些人之外,剩下的也没几个。
只是其中有一个号码,最近几天连续给施宁打过几次,而且频率还不低。
那个号码,他一点都不眼生。
甚至,还亲自打过好几次。
只不过,从来没有打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