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校长这是什么意思啊。”再迟钝的程芳也听出了校长的语气有所改变。
程大山也不敢断言，只好旁击侧敲：“咱们之前可都说好了啊，老校长，你食言可不仗义啊！”
校长心中已有定数，只是如何开口的问题。
许心兰瞅准了时机说道：“学委要是知道校长的难处，一定不会怪您的。”
这句话可真的扎心啊，校长长吁一口，终于缓缓抬起头。
“程老板，您给的价格确实很优惠，但这些年来与之对应发生的不少事，我们心中都有数，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买卖关系了……”看在钱的面子上，全体师生都选择一致息事宁人，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不知情的郑厂长好像听出了什么，也不敢胡乱说话，只安静站在边上。
南柯是个情商极高的人，巧妙接话：“校长，有些事就不用在这里明说了，要不先请郑厂长去隔壁等一会再谈服装供应的事情吧，先把学生的事处理了。”
就和家丑不可外扬一样，校长也不愿意多一个人知道这学校发生的事。
“好好好，小南你就先把郑厂长带去隔壁吧，让副校长过去陪一会。”
南柯心领神会地将人带走了，许心兰朝着郑厂长所在微微鞠了躬，表示对他遵守诺言的感谢，郑厂长摆摆手，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几分钟之后南柯再回来的时候，校长办公室的气氛已经充满硝烟的味道。
程大山站在校长桌前质问着：“你把他留下了？你什么意思？不和我合作了是吧。”
校长到底是个读书人，面对又精又强势的土财主有些使不上劲：“程老板你冷静一点，这买卖本来就是有商谈余地的，也并不是说一杆子拍死别人就没有合作机会了，站在学校的立场，越少的其他支出，那用在刀刃上的资金，提交学生教育质量的资金就更多，所以我作为校长，理应——”
“你理应个屁，就是个抠抠搜搜的东西。”程大山深知这交易是黄了，气不打一处来，用词更是粗鄙不堪，最后直接将火气撒到在场所有人身上。
“不就是一间破学校嘛，还在那挑挑拣拣的，念了几年书还真当自己是个文化人了，我和你讲，你活该教一辈子书没点出息。”程大山说完校长就转头看向南柯，“还有你这个年轻人，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跑来我这里搞事情，怎么？主持正义是吧，我告诉你就算我闺女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捅到派出所我都能摆平！”
最后矛头指向始作俑者许心兰：“农村出来的臭丫头，你是真不怕死啊，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不知道吗？也不晓得你怎么和姓郑的搞到一起，别是那种肮脏的关系！”
“我尊你一声叔，还请你嘴巴干净些。”未等校长和南柯为许心兰正言，她自己就上了，“内心阴暗的人看任何人都是肮脏的，我希望叔你看待世界的眼光亮敞些。”
“别给我套近乎，什么叔不叔！”程大山是气上头了，高高在上的姿态把在场几人都刺激到了。
程芳也被这种情绪感染，跟着气愤到不行：“我爸对学校做了这么多事儿，你们几个联合起来挤兑他！”
“你爸做了什么？生意人做买卖天经地义，难道也和郑厂长一样免费了，做慈善了，还是怎么了？再说了，你爸做了什么就是你为非作歹打压其他学生的借口，亏你还是个读书人。”
程芳仗着有老爸撑腰，一点不虚：“少在那胡说八道，你就是嫉妒我家条件好，所以考试才倒打我一耙。”
倒打一耙？
许心兰气笑了：“平时让我代写作业的是你，让我代做卫生的是你，让我跑腿上不到课的也是你，考试要作弊的是你，剪我头发的也是你，你非但没有一句道歉，反而是我赖你？程芳，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啊。”
“你什么身份啊和我闺女这么说话，她还小任性一点怎么了，你不就是想讹点钱么？就你们这种农村人的想法，我会不清楚？”说着程大山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沓钞票。
富是真的富，反正来了这边之后许心兰除了收到三千块的稿费，再也没见到这么钱。
“来，你要多少说个数。”程大山咧嘴一笑，尽是嘲讽。
南柯和校长的目光都看向许心兰，等她做出这件事最后的回应态度，她的态度将直接影响他们两个人的处理方向。
“拿了这些钱就给我好好做个哑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全想明白了！”桌上铺开的两张百元大钞，是普通人家几个月的生活费。
试图用金钱糟践别人的家伙，任何时代都不缺。
只见许心兰缓缓弯下腰拿起了桌上的百元大钞，程大山嗤笑地冷眼相看，他早就料到这种结局了。
南柯唇线绷直，并未说话。
“看，这就是农村人。”程大山似对现状极为满意，指着许心兰告诫女儿说，“对待农村人就这样打发知道吗？”
“骨子里的自卑和农民出身让你永远无法面对正确的身份，一旦事业有所起色就恨不得立刻摆脱自己的农民背景，明明大家都是辛辛苦苦劳作过日子，却要被你说成如此不堪。”许心兰口吻平和，不骄不纵不戾不扬，将手中的百元大钞重新堆着递给程大山，“等你女儿长大之后，她也不过是成为第二个你而已，没有正确的价值观，没有感恩和道德感，希望你的家财可以撑到三代甚至三十代，否则，坐吃山空而已。”
这一番话别说是程芳了，就连程大山都听不明白。
许心兰见对方有些愣，手上的动作更强硬一些，将钱塞进程大山的手中：“这钱，您留着去抚慰其他被你女儿伤害过的人吧，我是不会妥协的，如果程芳不受到学校的处分，我便不会停止追究。”
如此表态，温和中带着坚决。
听到这里，南柯终于笑了，他果然没看错这个女孩。
有着过人才智的同时保持着清醒理智以及天生的傲骨，尽管才十六岁，却已经是枝头上最令人期待的，含苞待放的花骨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