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蓟城的清晨,天空阴云密布,顷刻之间,大雨如注。狂风挟着雨水,猛烈地冲刷着燕王宫的红墙金瓦,众大臣站在宫门前的飞檐下,等侯着燕王喜的侍臣宣布早朝。大臣们望着阴暗的天空,窃窃私语,他们一边等侯早朝,一边祈祷老天保佑燕王朝风调雨顺。其实,王朝的更迭历史早已注定,他们终将是这座辉煌王宫里匆匆的过客,斗转星移,时光荏苒,名利权贵终成过眼云烟,只有这岁月的风雨依旧!一声“众臣觐见”,红色的宫门打开,只见大臣们自动按照职位的顺序,排队依次进入燕王殿。燕王喜盘坐在高高的大殿王座之上,接受众臣的拜见。“大王,臣有一议上奏。”
御史市无间出列,首先提出奏议。“准!”
“今太子丹尚在秦为质,公子寅又出使秦国,大王身边无子,如今秦赵战场胶着,一时难分胜负。臣奏请大王恩准公子姬申回蓟城。”
“准奏,即日,宣公子申回蓟城。”
“谢大王!”
御史奏完,退回队列。“臣有一议上奏。”
丞相将渠站出来说。“准!”
“渔阳郡连遭暴雨,已一月有余,百姓良田皆被冲毁,郡守来奏,恳请大王恩准,从国库中调拨五万石粮食用于救济灾民。”
“臣有不同意见,与丞相不敢苟同。”
都尉剧完站出来反对。“说与孤听。”
“现在秦兵凶猛,赵国随时有亡国之忧,我燕国粮食储备不足,一旦和秦国交战,燕国必扩军,到时,恐粮草不足。”
“粮草能供军队多久?”
燕王喜问。“最多支撑大军二个月。”
都尉剧完回道。“大王,臣以为,若不进行救灾,将导致民心不稳,军心也会动摇,到那时,何谈抗秦?”
丞相将渠道。燕王喜思忖半晌,曰:“两位大人都言之有理,所以,孤决定,先调拨二万石粮食到渔阳郡,烦丞相亲自去处理此事。”
“谢大王,臣遵王命!”
丞相将渠拜谢道。“司寇大人,范重一案追查的如何?”
燕王喜忽然问司寇蔡泽。“回大王,此案已过去三年有余,案中证据多有丢失,证人皆已亡,追查颇费周折,所以,恳请大王多给臣一点时间。”
司寇蔡泽奏道。“准奏!司寇只管认真去查,不要有任何顾虑,一切有孤为你作主。”
“谢大王!”
司寇拜谢。散朝后,燕王喜来到王妃雪姬的寝宫。听闻大王来宫,雪姬赶紧拿出铜镜,为自己补好妆,才出门迎接。“贱妾来迟,还望大王见谅。”
雪姬王妃揖拜燕王喜。“爱妃免礼,孤观你,自从回乡见过父母后,气色心情皆好,孤甚喜。”
“谢大王对贱妾的理解和厚爱。”
雪姬搀扶着燕王喜的胳膊,在椅子上坐下,又道:“大王,贱妾此次回乡探亲,竟然巧遇公子申以前的老师鲁句践。”
“好啊,这个鲁句践是个有名的剑侠,孤曾想挽留他,做孤的侍卫大臣,可惜,此人清高,不愿为官。”
燕王喜惋惜地说。“大王,这次公子申遇刺,贱妾担心申的安全,想请这个鲁句践做公子申的侍卫,还望大王恩准。”
雪姬恳请道。“这个鲁句践同意吗?”
“鲁句践曾为公子申的太傅八年,与公子申情深谊重,此次听闻公子申遇刺后,愿意入宫,为公子申的侍卫。”
“既然鲁大侠愿意来为官,孤应准。”
“贱妾代公子申感谢大王的厚爱!”
雪姬说完,跪地拜谢燕王喜。“今日雨大,孤就住在这里不走了。”
“贱妾谢大王的宠幸!”
雪姬连忙安排侍女为燕王沐浴更衣……公子申接到回蓟城的王诏,星夜兼程,不几日,就赶回蓟城。先是去拜见父王,然后又去拜见雪姬王妃。“公子去武阳戍边,可好?”
雪姬问道。“回母亲,一切皆好,御史大人为我找了一个少傅,莒中仁先生,他教申权术之道,受益匪浅。”
公子申回道。“母妃也为你找了一个侍卫,鲁句践,鲁大侠,你父王已恩准他为你的近身侍卫。”
“师父,我的师父。这是真的吗?”
公子申闻言大惊大喜。“他就在蓟城驿馆等着你,你现在可去见他。”
雪姬王妃说道。“申现在就去蓟城驿馆。”
辞别雪姬母妃后,公子申驾驷马车赶往蓟城驿馆。“师父,弟子拜见师父,弟子来迟,还望师父原谅!”
公子申走进驿馆房间,只看到鲁句践的背影,就已认出。鲁句践转过身,虽有几年不见,公子申依然没变,还是那样风度翩翩,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但鲁句践知道,他骨子里勇武好胜,性情暴烈,心狠手辣,若不是因为雪姬的恳求,他断不会出来做他的侍卫。几年前发生的一幕,又在鲁句践眼前重演……辽西郡守送一匹烈马给公子申,此马浑身呈褐色,鬃毛却是银白色,性子极烈,连续几天,公子申皆未能征服。鲁句践告诫他,驯服烈马不能急于求成,烈马通人性,要先花些时间,和它交上朋友,熟悉之后,顺势而驯,公子申偏不信,再骑,被烈马掀翻在地后,竟然起身拔出长剑,将马斩杀,鲁句践见状,十分吃惊和心寒。数日后,鲁句践向燕王请辞少傅,云游四海去了。“师父是否还在为当年杀烈马之事,怪恨于申?”
公子申向鲁句践道歉曰:“弟子当年心性未定,年少无知,还望师父原谅申当年的幼稚之举。”
“谁都有过年轻无知的时候,希望公子现已成长为栋梁之才!”
“既然师父已谅解申,还望师父前往申的燕阳府居住。申早已安排门客为师父准备好厢房。”
鲁句践于是背上包袱,上了公子申的驷马车。御史大人市无间已闻知公子申回城,就派门客前去找莒中仁,说是晚上请公子申和莒少傅到御史府上一聚。莒中仁少傅到公子府找到公子申,公子申告诉莒少傅,他以前的师父现在是他的侍卫,能不能带上一起去赴宴?莒中仁一口回绝:“不可,鲁句践大侠为人忠义正直,不耻权谋之术,只可用之,不可与之为友。若公子申想成就一番王业,请用其所长,避其所短,慎用之。”
公子申一听有理,就和莒中仁人两人前往御史府赴宴。御史府晚宴,佳肴满席,美酒飘香,三人喝到尽兴时,御史屏退左右,然后问:“公子,莒少傅,若太子丹回都,何以为续?”
“俯首称臣。”
公子申曰。“大王如今正在命司寇大人重查范重通敌一案,此案有颇多破绽,一旦被司寇蔡泽查实,公子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吗?”
御史大人说道。公子申闻言大惊,问御史市无间:“先生以为,下步如何?”
御史市无间转过身,问莒中仁曰:“莒少傅以为,我们该当如何?”
莒中仁沉默良久,果断曰:“以在外地击杀太子丹为上策,一旦太子丹逃过追杀,立即整军逼宫,逼燕王喜禅让,此为下策。”
公子申犹豫,没有回应。莒中仁说道:“欲成大业者,不拘小节。赵武灵王的沙丘之乱,楚太子商臣逼宫父亲楚成王,皆是最好的例子。”
这赵国的沙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二代圣君皆折戟于此,前有赵武灵王,后有秦始皇。而此时,听完莒中仁的话,公子申下决心地说:“一切皆听莒少傅之计。”
御史这时补充道:“一旦形势不利,可调秦尚将军的队伍以清君侧之名,进城勤王。”
公子申问:“没有兵符,如何调动秦尚的军队?”
莒中仁道:“到时候,老夫自有一计,可使公子申调动秦尚的军队进城勤王。”
公子申跪拜曰:“拜谢莒少傅,若能成就申的一番大业,申一定不负先生重托。”
三人举觞共饮。窗外,燕时的月光,流走在寂静的夜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