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严重。”
绾绾凝重地蹙起秀眉。
两人月下闲聊之余，冰窖大门终于缓缓敞开。
缭绕的寒气间，高大颀长的身影怀抱已经困得睡着的小姑娘缓步而出。
“哟，督公大人出关啦？”
南宫墨眸眼微亮，笑嘻嘻地迎上前来，朝他挤眉弄眼，“双份仙茅的滋味如何？可有意犹未尽呀？”
“国师若有兴趣，本督不介意给你安排五份的量，让你也意犹未尽一番。”
温凤辞话语无温，又看了二人一眼，“如今皇城处于宵禁期，戌时过则不得出门，更严禁在外闲逛聊天，还请两位莫要坏了规矩。”
“我们哪有出门，这不好好地待在你督公府里么？”
南宫墨笑嘻嘻地辩驳，“我与绾绾不过是夜里解手，因不识路才误打误撞到了此处，此乃无心之失，怎叫坏了规矩~”
“从城东国师府起夜至我督公府，国师可真能忍。”
温凤辞笑了下，眸间泛过些许戏谑，“显然国师才是那需要服用九九复阳散之人吧。”
“哎！……你这人说话可真是！”
南宫墨似气急，挽起袖子作冲上前状。
下一刻便被绾绾再度勾住后衣领，转身拖走：“打扰，告辞。”
话落，一阵劲风忽起，南宫墨哇哇乱嚎着，被绾绾拎着凌空而起，极高的轻功掠出残影，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凤辞面无波澜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轻摇了摇头。
罢了。
看在双份仙茅的九九复阳散，确实令他体内郁结的阴气加速化开了不少，外加绒儿因此这般黏他缠他……就先放过这小子。
想着，男人眸间冷冽散去，化作一汪温泉，盈盈望向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家伙。
薄唇浅勾，轻轻地吻了一下那无意识轻颤的羽睫。
他承认，方才的表现只有三分真实，余下皆是蓄意勾引。
且收效甚佳。
只要能让他的娇娇不离开他，不择手段一些，也未尝不可。
不是么。
……
与此同时，刑部大牢。
牢门缓缓打开，在几名狱卒的陪同下，一身披黑色斗篷，头戴纱帽的纤细身影默默走入。
四周血腥与铁锈味，甚至是肉被烤焦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腥臭难闻，又分外压抑。
裴锦悦皱紧了眉头，小心谨慎地前进着，时不时攥紧手中提着的食盒。
她这几日费尽心思买通狱卒一路前来，是为了给她的好妹妹程韵儿送饭的。
也是她此生的最后一餐饭。
父亲说，程家有相府与北蛮私下交好的把柄握在手，若不赶紧将她除去，难免她会在严刑拷打下招供出什么。
为了相府，为了姑母与皇兄，更为了她的前程，程韵儿必须得死。
这般想着，裴锦悦心间才松了些，尽量淡定自若地前往程韵儿的牢房。
“韵儿，我来看你了。”
“……表姐？！”
听见那熟悉无比的唤声，一身囚服，手脚戴着镣铐，默默蹲坐在墙角发呆的程韵儿浑身一震，顿时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
迅速握紧了裴锦悦伸来的手，泪水夺眶而出，“表姐！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了！呜呜呜……”
“好妹妹，你快冷静一些！”
裴锦悦一惊，有些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赶紧压低她的声调，“我是悄悄打点进来的，别让别人察觉了！”
“好、好……”
程韵儿这才乖乖住了口。
只待裴锦悦问她：“这几日……你有没有，说出什么？”
“表姐请放心！”
程韵儿使劲摇头，“除了给白绒那小贱人放冷箭，他们手里实在是证据确凿，我无话可说外……不该说的一切我都守得很死！”
“那便好。”
裴锦悦松了口气。
又深深地看了表妹一眼，旋即拿出一路提来的食盒，轻轻打开。
端出里头的美味菜肴，话语极致温柔，“这几日苦了你了，来，这是我与你表姨母做的一些小菜，你快吃些，把身子养好了！”
“……小、小菜？？”
程韵儿也不是傻子，几日来完全没关心打点过她的相府突然送来一盒子好菜，很难不让她多想……
瞧着她的犹豫，裴锦悦眉眼一敛，故作生气：“瞎想什么？表姐还会害你么！”
说着，她更是率先执起筷子，每盘子都夹了一口菜吃下，“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当然，她事先已经服用了解药，这一小口菜，确实能令人“特别放心”。
见她将菜都吃了一遍，程韵儿确实稍稍松了口气。
这才安心地端过盘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
直到吃饱喝足，裴锦悦又陪着程韵儿聊了会天，一边默默地观察着她。
父亲有命，定要等程韵儿毒发死透了才能离开，免得节外生枝。
可……
都过去半个时辰了，程韵儿为何一点事都没有！
难道……她忘了下药了？
裴锦悦心下不安，连忙趁着程韵儿说家中往事，没注意她的空档，悄悄地往衣袖间翻找起来。
怎料这一翻，却有一巴掌大的黑面书本，突然从袖中“啪”地一声掉了出来！
裴锦悦顿时愣住。
这东西她从未见过……是何时到她袖中来的？
程韵儿却被引起注意，下意识地伸手将那书本拾起。
却在翻看几页后，面色唰地煞白，颤抖着，满脸不敢置信地望向裴锦悦，“表姐你……你为何会有这个东西！”
这、这是她爹爹派人送来，用来“提醒”表姨父为她安排职务的那本账本啊！
这怎么能……
程韵儿心中大呼不妙，手中立即使劲要撕了这账本。
可就在此时，一破空之音突然朝她的手背疾射而来，将那账本再度打落在地。
“裴小姐，你给犯人送了什么东西？！快快交出来！”
一声冷喝自身后响起，裴锦悦一愣，只见数名狱卒在刑部尚书的带领下匆匆赶来，将她二人包围。
尚书大人更是一脸严肃地前来拾走了那账本，翻看几页，面色骤然大变：“大胆！”
……
翌日。
寅时二刻一到，温凤辞一如既往地准时睁眼。
下一秒，赫然对上了一双溢满担忧的软眸。
眼圈儿漫着淡淡的黑，眸间更是布着浅浅的血丝，显然一夜未睡。
突然对上他的视线，软眸儿的主人一个惊慌，连忙翻身躺下，将自己拼命地缩进被窝里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