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缓速上升，宋玄棠隐隐约约从江雀的话中察觉到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明白。
在她开口发问之前，江雀继续把话说了下去：“或许你现在还不能理解我的做法，但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
“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不安全了，我们在这样危险的世界里不能做圣人，我也不打算做个道德完美无缺的圣人。”
“我是个屠夫。”她仰着头看着电梯上显示板的数字不断变化，脸上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看不出任何情绪。
宋玄棠看着江雀。
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江雀很孤独。
宋玄棠张了张嘴，最后低下头：“我不太懂，但我想，我有一天会明白你的意思。”
江雀笑了笑，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宋玄棠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道：“您是不是还有后续的布置？”
这是非常冒昧的问题，宋玄棠做好了江雀不回答的准备。
江雀似笑非笑。
电梯停了下来，门打开，穿着后勤部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头发倒是梳理得整整齐齐，一双眼睛不大，让人很难看清他藏在眼睛里的东西。
这是刚才在办公室里的人之一，不过对方坐在角落里……期间还拱火了好几次。
正是因为如此，宋玄棠对他有一些印象。
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宋玄棠对后勤部的人抱有十二分警惕。
她立刻将嘴巴闭上，装出一脸不苟言笑的高深。
后者也打量了她几眼，而后转向了江雀，脸上多了几分谦和真诚的笑容。
“江处长。”他开口说道。
“赵副主任，今天在会议室里，您的表现让我大为震撼啊。”江雀笑了笑，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赵连海，后勤处物资管理部门的副主任。
宋玄棠疑心江雀这是在对她解释什么，并未在这个时候插话。
不过她终于想明白了，难怪这人当时在会议室里一直在拱火……敢情他是江雀找来的托啊。
“江处长雄心壮志，是一定要在津南做出一番成绩的……”赵连海眯着眼睛也笑了起来，笑得有些顺从：“后勤处的关系户太多，都需要解决处理。”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江雀看了他一眼：“今天这一出过后，你跟他们就算是彻底决裂了。”
所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连海这是投靠了江雀。对于那些人而言，赵连海无异于背叛。
电梯到了，江雀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赵连海也跟了上去：“要真想做点事儿，总得豁得出去。”
“我很欣赏你。”江雀坐在办公桌后，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在办公室里的那些人全部都会被换掉，你将出任后勤处的科长，算是后勤处的一把手……”
“对比起我这个敌人，这些人恐怕会更憎恨你这个叛徒。”
毕竟江雀的实力和身份地位都不一般，对她复仇无异于异想天开。
这些蛆虫或许有耐心躲在阴影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复仇的时机，但在那个时机到来之前，他们的怒火终究要宣泄出来。
枪打出头鸟，赵连海必然成为这群人宣泄的出口。
赵连海脸上的横肉动了动：“我明白，这些事情我能够处理好。”
紧接着江雀话锋一转：“不过坐到这个位置后，要是想再进一步就很难了。”
“你知道的，副处长这个位置通常是由帝都那边指派人手。在这件事情上，我并没有什么话语权。”
副处长，是要制衡江雀的。
能制衡她的人太少，正是因为如此，副处长之位才会一直空悬。
赵连海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想到江雀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他受宠若惊地回答：“我明白，能不能向上一步全看我自己的本事，我会做好的。”
江雀似乎很赞赏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尽快把后勤部弄干净……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又闲谈了一会儿工作后，赵连海就告辞了，江雀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和宋玄棠两个人。
江雀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来，当着宋玄棠的面换上了宽松的比卡丘黄色t恤，一边对着宋玄棠说道：“人都走了，坐着吧。”
“哦。”宋玄棠在赵连海走后显得放松了许多，有些瘫软地坐在沙发上。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办公室了吗？”江雀问道。
宋玄棠就知道江雀会这么问她，流畅地回答道：“后勤部需要经历大清洗，但是大清洗过后，仍然需要有专业的人员管理。就是有个地方想不明白……”
江雀要的是后勤部从上到下的大清理，而不是将后勤部彻底抹杀。
后勤部病了，要剔去那些腐肉。
但它健康的部分还在，不能就这么丢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也就不难理解江雀拉拢赵连海的原因。
“哪里想不明白？”江雀懒洋洋地坐在办公桌后面。
她从角落里的小冰柜里掏出了两根冰棍，将其中一根扔给了宋玄棠。
宋玄棠一边拆包装一边问道：“为什么赵连海会同意？”
或者可以用另一个方式解读这个问题——你江雀为什么看上了赵连海？他有何过人之处能让你高看一眼？
江雀咬了一口雪糕：“赵连海能力不算十分出众，资历也不是候选人之中最厚的……但有两点非常重要。”
“第一，他身后并没有什么人脉。他主管的是物资部门……但这个部门没有采购权，只有管理权。”
“简单来说，是个没什么油水的地方，否则也不会轮到他去管。”
“那群人贪了不少，账肯定是查不上的。”
宋玄棠立刻反应了过来：“所以对比起其他人，他没有退路。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他就是那头替罪羔羊。”
江雀点了点头，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个原因，是这个人还算实干派，但比较偏向于保守。”
宋玄棠自然而然地接话道：“后勤部门不需要激进者来管理，尤其是在大清洗之后！”
宋玄棠的回答非常令人满意，几乎能够瞬间理解江雀的意思。
江雀久久地看着她，突然间说了一句话。八壹中文網
“你简直不像是第一次接触这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