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鬼气弥漫，阴森寒冷，御鬼者们神色肃穆，后勤处的那些领导则如丧考妣……
唯独坐在一线吃瓜现场的宋玄棠格外精神。
被搅断了双腿的男人躺在地上，失血过多让他陷入了休克，一眼看过去，倒像是一具尸体。
御鬼者们完全没有为他治疗止血的打算，对面那群后勤部的人也不敢有任何动静。
宋玄棠看着那群人由最开始的慌乱，逐渐转变为畏惧和沉默，前后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江雀双手抱臂坐在最前方，沉默不语地抽着烟，烟雾缭绕，朦胧了她身后墙壁上挂着的“禁止吸烟”标语。
会议室里弥漫着浓重呛人的烟味，没有人敢对此提出异议。
宋玄棠观察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失去了兴致，偷偷拿着手机在下面逛起了购物网站。
霍聿惨遭毁尸灭迹的剃须刀还没有还上，宋玄棠打算发了这个月的工资后就补买一个给他。
经过一番搜索后，宋玄棠看着商品界面上的同款商品，心脏痛得无法呼吸。
m莎拉蒂联名款，售价一万七……
宋玄棠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很有钱，但你为什么要买一万七的剃须刀？为什么啊？！一百块的不好用吗？！
宋玄棠的心好痛，她觉得自己在鬼蜮里都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她用颤抖的手下了单，然后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得像是一条渴死的鱼。
虽然价格很贵，虽然他们关系很好，虽然霍聿根本不会在意这点东西……这些都不是宋玄棠不赔偿的理由。
宋玄棠心中什么都懂，就是肉疼得慌。
好在没有人注意到她小小的异常。
然而过了一会儿，宋玄棠突然间反应过来不对劲。
这里的浓烈鬼气由四名御鬼者同时构建，整个房间已经形成了接近于半鬼蜮的特殊场。
理论上来说，这里不应该有手机信号。
宋玄棠后知后觉地猜到了些什么，恐怕这是江雀有意而为之。
如果真的是为了行动保密而将这些人留在这里，江雀应该收缴他们的手机才是。
但江雀没有这么做，甚至还故意留下了向外联系的通道。
宋玄棠忍不住再次看了过去，只见对面那群人都低着头，手机上微弱的光芒照在他们忽明忽暗的脸上。
江雀……并不满足于杀鸡儆猴，只是搞掉几只蛀虫不能使她满意
她恐怕是想……彻底震慑这些蛀虫背后的人。
目的是将整个后勤部彻底换血。
想清楚了这一点的宋玄棠，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江雀，眼中多了几分敬佩和骇然。
果然能够爬到这种位置上的人，不可能是蠢货。
就算她背后真有人捧着，她自己没有实力的话也绝对坐不稳那个位置。
想清楚了这一点的宋玄棠反而轻松了许多……至少以目前的接触来看，江雀绝不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
她甚至可以为了救宋玄棠这个小小实习生亲自出手，意味着她至少不会为了弄权置大家的生命于不顾。
这就足够了。
就在这个时候，江雀胸前的特情处徽章微微闪烁，众人惊醒般望了过去，目光灼灼地看着江雀。
就是后勤处的那群人，他们已经受够了这里阴冷的鬼气，和地上那些让他们恐惧的鲜血。
半分钟后，江雀抬起头，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而后她露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容。
“感谢诸位的配合。”
“行动已经圆满结束。”
“诸位可以离开了。”
话音刚刚落下，那群人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似乎想要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办公室。
鬼气逐渐散去，宋玄棠看着那些人都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下江雀和包括宋玄棠在内的五个御鬼者。
宋玄棠琢磨着下午茶时间到了，又不好意思第一个离开，也一起坐在那里等着。
过了几秒钟后，江雀开口了。
“去吧。”
凌志、莫锦芳等四位御鬼者，听到她的话纷纷起身离开。
医疗部门的人进来，抬走了地上生死不知的人。
宋玄棠犹豫了一会儿，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又听到了江雀不紧不慢的声音。
“小宋，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江雀单手扯开了西装上的领带，坐姿也变得大开大合。
宋玄棠欲哭无泪，心说道：“姐，您还记得我是个伤员吗？”
但她面上没有表露分毫，还是跟着江雀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了，江雀悠悠开口道：“今天看出什么了？”
宋玄棠大概猜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球。
犹豫了一会儿，宋玄棠才回答：“特情处的后勤部门已经彻底烂了，这些领导者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我只是能看出来处长你想借这一次事件发难。”
江雀单手揣在口袋里，看了她一眼：“除此之外呢？”
“没关系，只要是你想到的都可以说。这不是在考试，不用那么紧张。”
宋玄棠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我听说全国的特情处都是这样，他们背后的关系网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得多。这件事情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
“我看得出来您是有意让他们与外界联系，好确认他们背后的人。可您怎么能确定，自己一定能处理这些人呢？”
“如果他们真的铁了心反抗，还是会对我们造成不小的影响……”
“甚至整个津南特情处，都可能因此而停摆。”
江雀看着她，突然间笑了起来：“你想了很多，这很好。”
宋玄棠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自己可是坐在一线吃瓜现场啊。
要是不多想些，连瓜都吃不明白……
“你的想法并没有错，但你忽略了一个问题。”江雀用一种冰冷得近乎残酷的声音说道：
“如果是那些底层的后勤处干事，我是不会用这种手段对付他们的，因为他们真的是我们的队友，是与我们一路同行的人。”
“但那些蛀虫……”
“他们没有威胁我们的资格。”
宋玄棠还没有反应过来，江雀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长辈那样对她说道：“在收容者监狱里，有非常多能够‘致幻’的特性。”
听到这句藏着深深杀意的话，宋玄棠足足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江雀没有在开玩笑。
“可是……”宋玄棠犹豫了几秒钟，采用一种质疑的口气问道：“这样激烈的行动，一定会让他们警觉……我们不可能对每一个人都用特性。”
江雀一眼就看穿了宋玄棠的疑惑：“是觉得我太急躁了吗？”
宋玄棠卡了一会儿，尝试着将这句话圆回去。
但她还没有说话，江雀就做出了回答：“不是我太急躁了，小宋。”
“而是我们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