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令姜岁没想到是,任堂政没有反驳直接承认了。她有些意外,双手打开落在扶手上,后靠着椅背:“给我一个不阻止你的理由。”

任堂政拇指食指掐着烟扔在地上,下意识踩了一脚,反应过来后又呆愣的收回脚,轻声道:“小姐,我妻子死了。”

姜岁点头:“我知道,我出席了葬礼。”

任堂政苦笑一声:“是任家干的。”

他双手插兜,仰头,空洞的眼中涌上泪水:“他们看不上她的混血,连孩子也不能接受。他们甚至欺骗了所有人,那个孩子已经九个月了。”

“我恨他们,小姐,”任堂政忽然情绪崩溃,似乎想到什么场景,跪在地上左手死死揪住头发,低吼道,“我的妻子,那个傻女人,车祸后拖着受伤的身体在医院跪着求他们留下孩子。”

“他们听的懂英语的,他们学过的。可他们什么也没做,就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她一遍遍磕头……”说到最后,任堂政几乎说不出话,姜岁没逼他继续说,静静等待他缓过来。任堂政闭眼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平淡:“她死了,死在我怀里,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走了。临死前她还抚摸着我的脸,让我不许立刻去找她,要变成老头去见她。”

“但我做不到,您能理解我的,小姐,”任堂政抬起头,神情变得麻木,“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空调嗡嗡作响,扬起的窗帘飘落至姜岁身前,罩住她的身躯。她的声音很小,像是从远方传来,仿佛说给自己听:“不一样的,我答应他要好好活着。”

“您没有。”

任堂政道。“我有!”

姜岁很生气,宛如一个撒谎的人被当场戳破,恼羞成怒。“您没有,”任堂政继续说,“您以为自己很听话,接受治疗、卧床调养,实际上恨不得借各个机会跟着他一走了之。”

“闭嘴……”姜岁声音颤抖。“您刚刚明明可以自己找到备用遥控器,明明可以用尽一切手段保证自己的体温,但您还是放任冷风直吹身体,”任堂政语速很快,似在发泄,“因为您知道,再吹几次冷风您的身体就彻底垮了,您就可以去见他了。”

“闭嘴……”“您比我还疯,世界抛弃了他,所以您要毁了整个世界来给他陪葬!”

“我说了闭嘴!”

姜岁把他踹倒,踩着他的脖子压在地上,眼神冰冷。平时的文雅柔和一扫而光,只剩深藏在血肉里的狠辣。任堂政不挣扎,双手摊开呈投降状直视着姜岁。他看到姜岁抿着嘴,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锋锐带着杀意。呼吸受阻,任堂政的脸憋得泛红,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下一秒喉咙上的压力消失,他侧过身剧烈咳嗽。“你走吧。”

即使耳鸣头晕得厉害,任堂政还是听到了姜岁的声音。那种声音失去了活力,不带任何感情。任堂政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许久后艰难爬起来,捂着热痛的喉咙嘶哑道:“抱歉小姐。”

姜岁站在窗边对他摇摇头,窗帘完全挡住她的身体,投出一个姣好的黑影。她躲在窗边,只看得到随着窗帘被风吹起飞舞的黑发。她看着远处,伸出手穿过窗户感受着阳光,手腕上的红绳滑落,衬得皮肤更加白皙:“你说的也没错,我很想他,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还要活着。”

她轻声说:“我答应过一个人,要照顾好她弟弟,照顾好她表妹,帮她见证他们学校毕业、结婚生子、阖家欢乐。”

她笑了:“我不会死,我也答应过他。他说了不让我死,否则做鬼也不会理我。”

“你走吧任堂政,”她握紧抬高的手,抓住了阳光,“我不会拦你。”

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同样的人。痛失所爱,苟且偷生。任堂政握紧拳又松开,他看着姜岁站在窗边,残留在窗上的玻璃锋利无比,她却不以为意。姜岁仿佛一直都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他有时甚至觉得,只要一眨眼,她会毫不留恋地从这一跃而下。他想了想,咬牙开口到:“小姐,任家有一处港口。”

姜岁偏过头。他继续说:“六年前我跟随父亲前往港口接待了一名从F国归来的女子。”

“她很瘦,但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米白色长裙,怀里抱着一个被包裹住的,正在昏睡的,浑身是伤的孩子。那天风很大,她们走的很快,西服外套被吹起,我隐约看清那是个男孩。那个男孩的左手垂下,我看到了一根红绳。他睁眼看了我一下,又再次昏睡过去。”

姜岁转过全身,一动不动看着他。任堂政道:“前几天我去港口的时候又看到一个男生,我有十足的把握他是当年那个男孩,因为他披着一件相同的西服外套,左手手腕上还带着红绳,十分熟练的和我打招呼。”

“所以呢,”姜岁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任堂政继续自己的回忆。“我问他怎么在这,他说在想念逝去的爱人。他的爱人欺骗他,独自上了战场,死在枫叶飘红的秋季。”

姜岁慢慢转过身,满脸不可置信。“他说他的爱人葬在一个种满黄玫瑰,看得到海的地方。那里不远处有座庄园,养着马匹和牛羊,屋前种着她最爱的红玫瑰,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他的爱人最喜欢晚上和他一起躺在上面看星星。”

姜岁的眼睛湿润起来,她嘴唇张合,没发出声音。“最重要的是,”任堂政道,“他有一双一蓝一黑的异瞳。”

眼泪掉落,姜岁手足无措,她来来回回走动,随后上前一把抓住任堂政的胳膊:“是他对吗,任堂政,是他吗?”

任堂政低头,对上一双满怀期待的眼睛,点头道:“是他小姐,是弗朗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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