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心宫前,落千牵正在种植一棵银杏。“落妃也喜欢银杏?”
宁若百无聊赖地在御花园漫步,看见落千牵在种银杏树,便问她道。“是,臣妾自幼便钟爱银杏。花开千年得一果实,也总会留下种子。”
“是吗?”
宁若微微一笑,“有的可不一定。连花都没有,又谈何有实呢。”
“花开是迟早的,果实也是迟早的。”
“那本宫拭目以待。”
其实落千牵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是在宁若面前,她不能输。“娘娘还不知陛下自幼便喜欢银杏吧?”
莲儿实在不愿自家主子被王后这么嘲讽,便小声嘟囔道。“你算什么东西?”
雪容扇了她一巴掌,“我家娘娘,宁国府公主,北朝王后,想嘲讽谁便嘲讽谁,就是还嘴,也轮不到你。”
“莲儿,道歉。”
“娘娘.…”莲儿自知理亏,“奴婢多嘴,还请王后娘娘恕罪。”
“雪容,怎么处置,交给你了。”
莲儿的话让宁若想起自从她认识慕逸以来,他的每幅画里都有银杏叶。风缓缓吹过,吹在她身上,凉凉的。她现在不愿意去想他对她好的时刻,浮现她脑中的是一幕幕他的冷眼相待。她现在,不想争了,这王后不做也罢,反正她不怕他,以后她仍是那个自在的宁国府公主。“千牵,本宫乏了,就不与你多谈了。雪容,咱们回宫。”
她累了,真得累了。“是,臣妾恭送王后娘娘。”
宁若刚走,落千牵就听见有人叫她。“千儿。”
“陛下!”
落千牵很惊喜,但也很困惑,“这时辰,陛下不该在朝房吗?”
“江山应犹在,只你无可替代。”
他愉快地说道,她微微红了脸。他看着面前的她,觉得他幸福极了。时间没有冲散他与她,她还是回到了他身边。他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出生时,他仅两岁。那年那日,落父仍在紫宫,家信说府中添一女丁,落父欣喜若狂。落父为先皇心腹,先皇自也高兴。恰巧,慕逸在偏殿内诵读诗书,先皇让慕逸为之取名,他脱口而出“千牵”二字。他八岁,她六岁时。太后将她接进宫,他与她在雨季邂后,此后相约韶华,似水流年,春花秋叶,夏鸣冬雪。他十七,她十五时,落父私藏国税,先皇暴怒,处以其家死刑。他为之求情,绝食无眠,太后心疼,于是便求先皇减轻处罚。最后落父被革去官职,贬回江南。(落府本在江南,落父在紫宫时居于故臣殿,很少回江南)临别那天,他保证他一定会来接她,不管是不是以太子的身份。她含泪答应,她说,她会等他。后来,他并没有回宫,而是去了北朝与宁国府的交界处。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宁若。他以为只是一面,以后便再无瓜葛,可他不知她为宁国公主,与他有婚约在身。他拾起那片银杏叶,别无他想。仅一面之缘,又何谈喜欢与否?可是,他早已动了心,只是自己不知道。回宫后,先皇告诉他,他从今日起便有了婚约在身--与宁国府公主结亲。他自然不愿,但先皇以落家性命要挟,他无奈,只好应允。他是太后最宠爱的皇子,与宁国府联姻对他有益无害,这也是太后的安排。成婚前一天,他来到故臣殿,在千牵居住的兰居亭里待了很长时间。(故臣殿是为北朝皇帝的心腹大臣而建造的。大臣留在紫宫时可居住于此,只是继落父之后,便荒芜了起来。)兰居亭中,她的气味在悄悄淡化。成婚那天,他知道了那位女子便是宁若。但那又怎样,她又不是千牵。成婚后,宁若在他面前强忍一切,不反驳,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不喜欢这样的她,于是宁国府之事解决后,他便对她说了那几句话。对啊,他只是慕逸。北朝天子,他不稀罕。他爱美人胜过爱江山。但是他倾心之人,并非宁若;与他抛弃富华携手天涯之人亦非宁若,他一直这样以为。三年前,他掌握了兵权,于是修建千牵宫(先皇己去世)。修建后,他本想接千牵进宫,可千牵来信说,落父身患绝症,风烛残年,她想陪父亲走完这余下的时光。时光如梭,光阴不返。他以微服出访名义去江南接落千牵,并陪她处理好落府。因江南天灾,于是又安抚民心,多待了半月。慕逸微服的近一月里,宁若常常守着窗儿,窗外西风吹着,吹散了银杏,却吹不走她的愁与思。谁念西风独自凉?只堪守泪到夜半。如今,更甚。她看着窗外西风吹动落叶,萧条冷瑟。此时,雪容推开房门,轻声道,“娘娘,有一封信。”
“嗯,放那吧,我会看的。”
她漫不经心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