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幼子。”
(四)乌托比亚不会做梦。他平时闭上双眼都会一觉睡到天亮。几乎是一瞬的黑暗,然后就会迎来黎明。偶尔灰黑淡蓝的海雾弥漫进城市的时候,他就可以在睡眠中与母亲链接。具体说,就是半夜突然从床上起来,直挺挺的走到外面,在无人的街道和浓郁的海雾中伫立,无意识的向海雾伸出自己的毛状细小副肢。拥抱她、抚摸她。母亲没有具体的“型”,但她存在,因为她被铭记着,铭记在这古老丰满的秽壤里。他与之链接,与那合一又分离的链接,可他无法诉说,因为这不是梦,这不是他自己的梦,他可以听到母亲的呼号,这是血脉的残响,直击灵魂,她的子嗣安详倾听,这是始于“河流”的语言,是愚昧泡影梦的造物的狭隘叫喊。他倾听,他沉沦。“吾,与子,与万物,与世皆启于河流……”“这情感的河流,这哺养我的河流,我直立于这第八个幻梦,诉说,诞生我的第六个梦……”“我的幼子,纯白的羔羊啊,你不必向我这漆黑的母亲深究。你终会回归我的身边。”
“万物,皆为河流无限的愚梦,唯有梦,才是真实……”(五)罗家穗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做了一个不会被她铭记的梦,就被乌托比亚轻声唤醒。她睁眼,看见远方地平线上射出几束摇晃的光,在这好似无尽的黑夜里。她四处张望,发现骆驼带来了不止他们一队人,男女老少皆有,还有很多人是看了公开报告,抱着这里是“乌托邦”的念头来到这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为了逃避城市里暗无天日的生活来到此地的。他们看了对外公开的一点点报告,来到这里,也不管会不会回不去,如果回不去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想念以前的生活。骆驼越走越近,地平线上先是露出一个白白的尖儿,然后是象牙白的房顶、楼身、探出白墙的棕榈树、围墙,最后是整个高大奢华的建筑,漂亮的宝石彩窗在黑夜里如同群星般闪闪发光,就像童话故事里出现的极乐的沙中隐国。渐渐地,从建筑里面传来人模糊的声音与音乐声。走近了,才听清是男男女女的狂宴,仿佛这里就是他们的黄金乡。缓慢的她坐直身子,把身上的衣服交还给乌托比亚。骆驼越来越低,她发现骆驼的四蹄在随着离建筑越来越近而渐渐融化,到最后无法动弹,直到两人的脚碰到了夜晚珍珠白的沙子,它在他们脚下一点点沉没,直至彻底消失,不留一丝痕迹。做好一切准备,他们走向大门,一进门,就看见了巨大的喷泉和繁茂的植物,罗家穗暗暗想着:这些东西好多年没有见到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在大学毕业时大家一起凑钱去部城,到海城大学的太古馆参观,虽然现在看到的场景不及她当时看到那高大的玻璃房和从未见过的奇花异木,但也让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激动。池子周围是尽情欢愉的男男女女,他们沉浸于这乌托邦中,眼神陶醉迷离。“家穗。”
乌托比亚说到,“根据报告,这里是新产生的异变,大概在两个月前形成,一开始有周围自由镇的居民不断反映人口失踪,直到后来有一位幸存的镇民回来报告,才派人去调查此事,时间流速有微小的差异……”“报告上还说这里很像酒店,里面有一些环境有些违背常理,危险系数当然是咱这样的人能接受的,这里的东西和服务还有很多东西出乎意料都是免费的,准确来说不需要支付任何货币,但是记住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要去接受,不能接受里面任何免费的食物和饮品,不能去寻求里面免费的服务。这些地方永远不是免费的,它们有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拿走‘报酬’。我们的目标不是这些,它们只会给我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明白,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这栋楼里有一台机器,但是会改变位置,不过报告说那台机器有问必答,我们要用那个东西来获取情报。”
“不用消除这次异变吗。”
罗家穗检查着自己的剑,它的剑身漆黑,反着冷冽的金属剑光,但制造他的材质可并非金属,摸起来的质感介于石头与骨骼。她也不知道这把剑的制作材料是什么,他自她幼时就陪伴着自己。“不用。只要情报,我只要情报。但是如果产生对完成目标有害的事物,也不妨动用武力。”
“明白。”
绕过水池和植物,才看到酒店金碧辉煌的正门,门是用金色的不明金属做成的镂空装,镂空处饰以淡绿的宝石彩玻璃,门口还有符合人类审美的风尘“男女”嘴里说着甜言蜜语拉拢客人,很多人都上了钩,一些人也半推半就的,但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接受了这些“免费”的服务。乌托比亚快步走上台阶,罗家穗紧随其后。罗家穗觉得有点意外,平时的他没有危机的时候都是以一种正常的速度不紧不慢的行走,这次却少有的急迫。罗家穗也没放在心上,他可能是想尽快完成私人目标吧,以前也有几次是这样的,他总是对待她或师傅的事情上点心。她刚刚走上平台,正准备踏进大门的时候,一不留神一根胳膊伸过来,把她搂到一旁。那是其中一名风俗男,此刻他的左臂正环在她的后背,左手则搭在肩膀靠脖子的地方,右手顺势搂住她的腰,不断的把她往自己怀里拥,嘴里不断说着诱惑的话语,她一把推开他后又有几个女人围了上来。无论是恐吓与挣扎都无以让他们后退。正当她难以脱身准备拔刀,喉咙里开始酝酿焰火的时候,突然一根触手环住了她,强行创开拉拽道路上的人,直接把她从包围圈中拽了出来。这一下倒是很有用,他们在门口打趣几句便不再继续纠缠,毕竟罗家穗这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和长期战斗收获的结实躯体直接撞到身上可不是玩的。乌托比亚把她安放在地上,就立刻凑过来询问她的情况。在得到她没事的答复后,乌托比亚也没再多问,把她扶起来,调整片刻后就又开始行动,马上就确认了没有完成流程确实不能去往院子和大厅以外的地方。他俩走到前台,按照情报往前台上的微型投币机里,往里面投入门口喷泉里的硬币大小的徽章,随后投币机打印出两张金灿灿的薄纸,形状就像是兑奖街机里吐出的彩票,上面印着通用语,正面最大的字是“凭此通行,祝您愉快”,背面还有一串蝇头小字,正当她眯着眼一个词一个词看的时候,乌托比亚轻灵的声音传来:“在梦中亦能维持现实。”
她一转头便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乌托比亚手正里捏着同样是背面的彩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