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课,沈碧华因为油画作业的问题,拉着陆汀兰到家里去。可二人刚到沈家,就听到沈夫人对着沈砚亭唠唠叨叨。“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能走路摔着自己,脸上破相了怎么办?”
沈夫人一边给家庭医生打电话,一边让沈砚亭把头发擦干。陆汀兰刚进门,就和沈砚亭对视上了,他眼下赫然是个血淋淋的伤口,不知道深不深。二人都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沈砚亭笑着摆摆手,可脸上表情一动,牵扯到伤口,反而有些吓人了:“没什么事,就是摔了一跤,撞石头上了。”
沈夫人挂了电话,皱着细眉到沈砚亭跟前,仔细看着他的伤道:“郑医生家里有事,赶不过来,这样,砚亭,你去医院,让医生给你处理伤口。”
沈砚亭无奈道:“这么点小伤,我在家消消毒,就能处理好了,哪值得去医院。”
沈夫人一脸焦急:“你就在家随便上点药,万一留疤怎么办?这么一张漂亮脸,可不就毁了?”
又对汀兰和沈碧华道,“你们不知道,他刚回来的时候,衣服头发都湿哒哒的,裤子上都是泥点子,跟落汤鸡似的。”
转身着急地拍了沈砚亭手臂一下,“你快给我去医院!”
可这一拍不要紧,沈砚亭立马“嘶”得吸了口冷气,似乎疼得厉害。沈夫人想到他前两天才受的枪伤,可能还没愈合好,手足无措地要让他脱了衣服查看伤口。沈砚亭只得脱了外套,可才脱了一半,就看就衬衫上已经有渗出的血迹了。“快快快,你赶紧去医院。”
沈夫人一脸心疼加内疚,说着便让管家去备车,回头看到汀兰站着,连忙道,“陆小姐,正好你在,麻烦你陪我们家砚亭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好不好?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汀兰不好拒绝,点头答应。“我也去!”
沈碧华担心地看着沈砚亭。可沈夫人一把拉住她,翻了个白眼:“你待会有钢琴课,忘了?汀兰去就够了,你别跟着掺和了。”
说着,便拉着沈碧华往后屋走。沈砚亭和陆汀兰自然是一眼看出了沈夫人的意图,相视一笑,无奈地出门上了车。和沈砚亭一起坐在后排,这种封闭的小空间里,汀兰还是忍不住地有些紧张。如同雕塑一般端坐着,一动不敢动。双手攥着裙摆,微微沁出汗。车开出去不多远,车内安静的氛围,让汀兰忍不住找点话题,便偏过头看向沈砚亭道:“你的伤,不像是撞在石头上的,倒像是利器划伤。”
沈砚亭微微一笑,点点头:“确实。我现在的工作,难免会碰到一些危险。之前因为枪伤,妈已经很担心了,今天再说是因为公务而受伤,怕她又要睡不着了。”
“但你受伤也太频繁了。”
汀兰皱眉,“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倒先千疮百孔了。”
沈砚亭手肘撑在车窗上,托着腮看着汀兰道:“你怎么这么关心我?”
汀兰抱胸靠着靠背,一脸正气:“关心朋友不行吗?”
沈砚亭抿着嘴,笑眯眯地盯着汀兰的表情,直到盯到她耳朵越来越红,才咧开嘴笑出了声:“你的表情真可爱。”
--在外科包扎完伤口,沈砚亭的脸上贴了一块纱布,虽然看起来有些不习惯,但是并没有影响他的英俊,反而增加了一种脆弱的美感。二人刚从外科出来,却在走廊上遇到了一个熟人。许欣荣拄着拐杖,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搀扶着,正好迎面过来,几人面面相觑,都楞在原地。“你们怎么在这?”
还是许欣荣先打破了尴尬,主动打起招呼,看着沈砚亭眼下的纱布,微微皱眉的动作一闪而过。沈砚亭礼貌地笑了笑:“一点小伤,过来处理一下。你的腿,恢复得怎么样了?是来做复健的吗?”
“许小姐的腿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不久之后就能不使用拐杖,独立行走了。穿上长裙走路,看不太出来。”
许欣荣身旁的医生微笑着答道,他握着许欣荣的手,显得很是熟络。这时,沈砚亭和陆汀兰才注意到那个医生,他烫了一头卷毛,棕色的头发显得很活泼俏皮。脸上银色的眼镜带来的成熟,反而形成反差感。笑起来的虎牙,让人过目不忘。他的声音很像十几岁的少年,但带着一点点口音,听不出是哪里人。汀兰瞟了一眼他白大褂胸口位置上绣着的名字——齐澈。“这是我的主治医生,齐澈。”
许欣荣介绍道,说完看了陆汀兰一眼,“陆小姐现在和他,倒是越走越近了。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我没忘。”
汀兰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应对这种场面,只是垂着视线,“只是我觉得,不该太片面。我想自己了解。”
“兰兰,什么话?”
沈砚亭有些好奇,低头看了汀兰一眼。“当然是你的坏话。”
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竟是许泊文。他提着一袋药品,斜倚在墙上,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陆汀兰皱了皱眉,知道他的出现,必然会发生点什么。不出所料,许泊文已经注意到了沈砚亭脸上的伤,目光透露出询问的意味。汀兰知道许泊文一直对沈砚亭有敌意,又是他姐姐在场,如果再像之前那样,质疑沈砚亭的伤,说他图谋不轨,必然会难以收场。于是主动伸出手拉住沈砚亭的袖口,道:“砚亭哥,以后走路可得小心点,别再磕到了,还好只是伤在脸上,要是眼睛受了伤,可了不得。”
说完便准备离开。“陆汀兰。”
许泊文在她身后叫住她,随即走过来一把抓住汀兰的另一只手,“你能不能离这个人远一点啊?我提醒过你,他很危险。”
汀兰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他牢牢抓住,便道:“不用你管,放开我。”
“你怎么好赖不分呢?”
许泊文把陆汀兰往自己身边拉,“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看不出来兰兰不想听你说吗?”
沈砚亭提高音量,揽住陆汀兰,“你放开她。”
可话音落下,许泊文却纹丝不动,看都不看沈砚亭一眼,只对着汀兰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其实就是个伪君子。”
“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
沈砚亭冷冷道,“但是你这样拉着兰兰不放,是忘了你的礼节和教养了吗?”
沈砚亭顿了顿,带有挑衅地挑了挑眉,“还是说,根本没人教过你?”
“啪”,许泊文一把将沈砚亭推了出去,用力之大,使得沈砚亭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刚好倒在一旁的长椅上。许泊文随即走上前去,一把揪住沈砚亭的衣领,高高举起右拳,却久久没有落下。一旁的几人都吓了一跳。“你们都给我住手!”
一旁的齐医生先发了话,“这是医院,要打架出去打!”
齐澈不满地看着纠缠着的二人。沈砚亭似乎对许泊文的动作毫不意外,冷笑了一声推开许泊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扫视了齐澈和许欣荣一眼,道:“兰兰,我们走吧。”
陆汀兰咬着牙看了许泊文一眼,丢下一句话:“你就爱惹事。”
随后不管周围人的视线,拉着沈砚亭便下了楼。“泊文,你干什么?”
见他们已经走了许欣荣也皱着眉,在齐澈的搀扶下,走到许泊文身边,看着他紧紧握着的拳头,拍了他一下道,“他两三句话,就让你失态,你刚刚那个样子,陆小姐见了只会觉得你轻浮又好斗。”
许泊文缓了口气,扯了扯外套,坐到一旁的长椅上。“我看得出来,你喜欢陆小姐。”
许欣荣坐到他身边,“可你看不出来吗?陆小姐对沈砚亭更感兴趣。”
“他除了会说些好听的话骗骗女人还会干什么?”
许泊文不服道。许欣荣叹了口气:“他知道你的痛处,知道你听到什么话会激动。这种小伎俩,都能让你上钩,足以证明你不是他的对手。我听说,你老是对父亲说他的坏话,说他和那些叛匪蛇鼠一窝,可你口头上几句话,怎么让人信服?别说父亲了,陆小姐都不信你。”
许泊文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就是因为差点证据,才不得不提醒他们沈砚亭危险,如果有充足证据,我早把他抓起来了。他刚脸上的伤你看到了吗?军需处的人说一上午没看到他人,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觉得可疑吗?”
“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许欣荣拍了拍许泊文的肩膀,“你每次见到他,就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你该沉稳一些。不要总是打草惊蛇,暗中收集好证据,然后一举扳倒,才有效。”
许泊文抬起头,看着姐姐的眼神,似乎在说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敌人。现在的她,提起沈砚亭,居然连一丝情感都不带了。难道她曾经那么喜欢的一个男人,说放下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