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泊文坐在咖啡厅的二楼包厢里,叠着腿,悠闲地捏着几张照片反复看,这是他的手下刚交给他的。照片上一个男人穿着蓝灰色长褂,加上一双黑色的布鞋,头上一顶暗黄色的帽子压得很低,但拍摄角度仍然能看清他的脸。他神色紧张,非常警惕地观察周围,显然在躲避路人的视线。他就是丽都舞厅发生刺杀事件那天的灰衣男子!许泊文一边往咖啡里加糖,一边问:“老三,你们是在哪看到他的?”
“就在西城郊,我们哥儿几个最近都在城郊跑动,看到他的时候,发现和您之前给我们看过的画像很像,就跟在后头。后来看到他进了悦禧茶楼,很久都没出来。老四和老六就留在那看着,我赶着回来报信。”
老三回答道。许泊文点了点头,嘴角有一丝笑意:“总算让我找到他了。你们继续跟着他,看他会和什么人有接触,不要让他察觉打草惊蛇。”
“是。”
--沈砚亭小心翼翼地扶着陆汀兰坐上了马背,虽然汀兰极力避免,但还是有了不少身体接触。骑上马的那一刻,汀兰感觉自己的脸一定很红。沈砚亭在前面牵着马的嚼子,汀兰则颤颤巍巍地拉着缰绳。对于骑马新手来说,缰绳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马不是静止不动,一旦走起来,如何维持身体的平衡,是需要慢慢学习的。沈砚亭牵着马慢慢地在草坪上散着步,动作轻缓,确保马步伐平稳。汀兰看着他的头发被风吹起,微微飘动,在阳光下呈现一种棕色,散发着暖暖的光泽。他的背挺得很直,宽阔的肩膀让人看着就很有安全感。“你不用害怕,兰兰。”
沈砚亭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温柔又有力量。一声兰兰,更是让汀兰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我不害怕。”
汀兰应道,感觉自己的声音很小,但却充满着愉悦。沈砚亭回头看了她一眼,阳光给他线条分明的侧脸镶上了金边,脸上的笑容比太阳还要耀眼。绿树,秋草,蓝天,飞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自然。“其实,”沈砚亭突然停住了脚步,让马儿站在原地,“我可以带你快跑一段。”
说着,向汀兰眨了眨眼,不等反应已经接过缰绳,踩着脚踏一跃上了马背,坐到了汀兰身后,“这样你可以学的快些。”
说着拍了一下马屁股,马便听话地小跑了起来。沈砚亭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给汀兰拒绝的机会。汀兰被环在他怀中,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青草味道,只觉得大脑“轰”的一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马儿轻快地跑着,午后的风穿过汀兰的发丝,绕过耳后,飘散。“哒哒哒哒”一阵快跑的马蹄声临近,击碎了画面的和谐。许欣荣骑着马快跑了过来,马鞭甩出“啪啪”声,她的那匹白马喘着粗气,拼命跑到了他们的前面,迫使沈砚亭不得不拉紧缰绳,让自己的马停了下来。许欣荣的一脸不悦已抑制不住,她也勒住马,横在二人马前,冷冷地看了汀兰一眼,微微喘息着,看着他们的动作大声道:“陆小姐,或许你知道我和砚亭年底就要订婚了?”
汀兰看着她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和我未婚夫这样亲密的骑马,就是你陆家教出来的规矩?”
许欣荣的怒意如同她的音量一般,尖锐地冲入耳膜,“你给我滚下去!”
汀兰也觉得不妥,忙要下马。可下一秒,沈砚亭却握住她的双臂,不容挣脱,声音仍旧是平和而冷静:“欣荣,你想干什么?”
许欣荣瞪着二人,细眉紧蹙,死死攥着马鞭:“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沈砚亭,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女朋友?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你可真是死性不改啊!”
沈砚亭轻笑一声,声音里尽是不屑:“我不过是教兰兰骑马罢了,卿卿我我?你编故事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优秀啊。这次又打算怎么跟许将军汇报呢?是说我左拥右抱,还是眠花卧柳呀?”
“啪”,马鞭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嗡鸣,许欣荣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沈砚亭和陆汀兰都始料未及。沈砚亭已经反应很快了,立马伸手去挡,但马鞭的惯性导致鞭尾还是甩了出去,打到了汀兰的左脸上,几乎是瞬间,一道血红的印子就出现了,格外显眼。汀兰被吓了一跳,摸着脸“嘶”地吸了口气。沈砚亭一把抓住马鞭的尾端,皱着眉猛地拽向自己,力道不小,让许欣荣瞬间脱手,身体不稳,差点歪倒。“你疯了?”
沈砚亭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一把将马鞭扔到一旁,说着又低头看汀兰,“没事吧,要不要紧?”
看着沈砚亭对陆汀兰温柔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许欣荣更加怒火中烧。汀兰也知道,如果放任事态发展,结果必然会一发不可收拾,忙道:“没事没事,许小姐,你别生气,是我没有分寸,我向你道歉。”
一边说话,一边挣扎着下马。沈砚亭没法,只好自己先下马,再伸手去扶她。汀兰却避开他的动作,自己费力地跨过马背,跳了下来,一个趔趄,才站稳,继续道:“许小姐,我绝对没有破坏你们感情的想法,真的,今天是个误会,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嗯,既然你们年底订婚,那我就提前祝福你们,以后婚姻美满,白头偕老。”
说着看了沈砚亭一眼,转身向沈碧华的方向走去。沈碧华也早就看这边情况不对,小跑着迎了过来:“你脸怎么了?该不会是许欣荣打的吧?”
汀兰摆摆手,示意没事,听着背后许欣荣和沈砚亭仍然在激烈地争吵,心有不安,回头看了一眼,边走边问沈碧华:“不会出什么事吧?”
沈碧华看着他们的方向,许欣荣一个人骑着马往林子里跑,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沈砚亭先是拽着缰绳不动,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才缓缓上马,追着许欣荣的方向去了。沈碧华转过头,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我这个未来的嫂子啊,就是个火爆脾气,见不得我哥身边有任何其他的漂亮女人,总是疑神疑鬼,觉得别人会抢走我哥。”
说着拉着汀兰离开马场。二人走了一阵,直到马场外的马路便,一起坐上私家汽车。沈碧华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摇着头道,“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哥根本不喜欢她。”
汀兰一楞:“何以见得?”
沈碧华撇撇嘴:“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会和其他异性做出让她生气误会的举动吗?我看得出来,我哥压根不在乎许欣荣吃不吃醋,因为他知道许欣荣太喜欢他了,所以不管做什么,当下吵得多凶,最后许欣荣都会回来找他,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说着笑了一声,“汀兰,你知道吗,作为女人最大的失败是什么?”
陆汀兰看着车前排的座椅,没有回答。“是被自己爱的人吃定,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都离不开他。这样的女人,注定不被珍惜。”
沈碧华说着拍了拍汀兰的肩膀,“不过你这么聪明,肯定不会像许欣荣一样傻。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可千万不要把真心全部掏给对方。”
看着沈碧华一脸认真的样子,陆汀兰也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懂,一套一套的。”
沈碧华嘚瑟地晃着脑袋,正要说话,却见车窗外,沈砚亭骑着马飞快地奔了过来,到车旁才猛地拉缰绳刹住。汀兰忙摇下车窗问:“怎么了?”
沈砚亭大口喘着气,有些慌张地下马上车,便往马场里开,一脚油门,后排二人都猛地撞向靠背。汀兰和碧华都觉得莫名其妙。沈砚亭好不容易等自己气喘匀,才道:“欣荣摔下马了,受伤好像有点严重。”
陆汀兰和沈碧华对视一眼,都一脸惊讶。“怪我,不该让她一个人骑那么快,我应该早点拉住她的。”
沈砚亭自责道,叹着气紧握方向盘,车在他手中开得飞快。“哥你注意点安全,别开这么猛。”
沈碧华扶着前排座椅,有些紧张地看着沈砚亭。马场的路不是很平坦,车上的人被颠得东倒西歪。“她伤哪儿了?”
汀兰也扶住座椅靠背,身体前倾,勉强坐稳。沈砚亭没说话,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被捏得发白。--许欣荣的腿断了。这是两天后沈碧华上学的时候告诉汀兰的消息。“不知道能恢复成什么样。”
沈碧华说的时候,神色倒是很轻松,“听我哥说,挺严重的,摔下马,又被马踩了一脚,骨头估计都碎了。”
汀兰听得起了鸡皮疙瘩:“这么严重还能治好吗?还能正常走路骑马吗?会留下后遗症吗?”
沈碧华笑笑:“能保住这条腿,就已经万幸了,还想骑马?我估计她一辈子不会想骑马了。可拖累了我哥,要娶这么个瘸子老婆回来。”
陆汀兰皱着眉,没想到这么严重,之前在马场看到受伤的许欣荣,以为只是摔下来的轻微骨折,没想到不光做了手术,还有可能落下残疾。想起那天的事,虽说不是自己希望发生的,但是自己也有责任,内心难免有些内疚。“过几天,等许小姐身体恢复些,我们去许家看看她吧。”
汀兰默默道。沈碧华嗤笑一声:“你好心去看她,她却未必想见你,说不定会说出更多羞辱你的话。”
说着凑到汀兰耳边,“其实说句不合时宜的话,我宁可你嫁给我哥,也不想让许欣荣成为我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