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服务对象。马崮在被送到新子号时,他的身上的主要骨骼几乎没有任何一处安好,内脏更是流血不止,要是换做以前的手术仪器,恐怕也拿这个局面无解。不过,在一番治疗后,马崮的伤虽然很重,但多亏了新型治疗舱的帮助,他还是很幸运地坚持了下来。从之前新子号出发离开银心区几个小时后,马崮的身体完成了修复手术,整个人也很快就苏醒过来。但医生为了保证治疗效果,还是让他继续在医护室内的休息舱内休息并接受观察。得到消息的联军和银河之子的成员纷纷松了口气。然而,当他们听见传话人员的下文时,脸上的神色却比刚才绷得更紧。魄阡还没有醒来。不仅如此,治疗他的仪器甚至陷入了不知名的错误之中。然而当技术人员检查治疗舱后,却无法寻找到任何错误报告,有的只是仪器反馈回来的“舱空”状态——这也就是所,治疗舱之中根本没有人。为了避免是程序或感应设备的问题,医护人员将魄阡更换到其他治疗舱,却依旧得到完全相同的结果。众人陷入迷惑,甚至有人开始质疑魄阡到底是不是只是他们共同的幻觉而已。当然不是。至少,一直守在魄阡身边的月相信,或者说就算是欺骗自己也要相信这一点。“请你们再试试!”
月回头红着眼望着技术人员。后者点了点头。为了解决奇怪的舱空状态,技术人员便修改了控制代码,让程序无条件避开舱空监测,硬性执行治疗操作。然而,作为技术人员这最后的努力,也随着仪器的一声爆炸而结束。至于原因,是感应头监测魄阡身体时,后者身上反射性释放的能量反冲,烧毁了治疗舱。这一次,人们不再相信魄阡并不是不存在的了。因为在他们心中,原本就实力不凡而且面对神族皇帝丝毫没有恐惧的魄阡,这样的男子,一个神话般的存在,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是神!一定是神!月扶起魄阡,看着他如此昏迷地倒在怀里。当初神秘护士的警告被她相信,如今也得到了证实,然而,履行了寻找魄阡的指责的她,最终也还是没有救回魄阡。月的心理像是刀绞一般痛苦,紧锁的牙关因为虚弱而颤抖。可能是二人体内所藏着的一丝相似,抑或是魄阡对她似有似无的关心,她已经把魄阡当成了家人。“请你们……再试试……”月回头看着已经收起工具的技术人员,那双已经快要涵不住泪的眼里,似乎已经放弃了一切的态度,就为了请求对方再一次缥缈的尝试。技工和医护人员们被她感动,便放再次尝试了几次,直到所有仪器全部被毁坏,只剩下看着魄阡心率直线下降,直逼死亡线时的仰头长叹。人们要转身离开。月伸手拉住对方的衣角。“请你们,再试试!”
人们显得无奈,但却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在这艘船上的任何人,都体验过亲近之人离别时的痛苦。人们纷纷向魄阡鞠躬致敬。闻讯赶来的雅克贾也加入到人群之中。“节哀……月小姐。”
月看着魄阡苍白的嘴唇和已经失去血色的面孔,没有任何急促的呼吸,也没有痛苦的呻吟。“也许,他真的走得很安详。”
这是月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却在一瞬间如同平和的曲目中突然断裂的琴弦,将已经投入其中的她的心神逼得杂然且混乱。月闭上眼,希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请你们……请你们无论如何,在试试!”
月回头撕心裂肺地喊道。然而眼前的人们对于她的绝望的呼喊却是无动于衷。低着头的雅克贾;久久弯腰敬礼的银河之子和联军士兵;一旁拖着虚弱身躯而来,站在入口凝视魄阡的马崮。伤痛似乎让人们陷入了凝滞。提着工具背对着魄阡,迈出腿却不走的技术工人;久久靠在墙壁上思索的人们;还有抬手在屏幕前,却始终没有在智脑中输入的发讯者;以及那仰头酗酒的醉汉和悬在半空中无法落下的酒水。一切真的陷入了凝滞!唯一还有知觉的,只有那挺直了腰,四下惊慌地看着情况的月和她怀里已经没有了气息的魄阡。“他已经死了!”
一道柔和的话音在月的身后传来,像是一柄尖刀般扎在后者的胸口。月回头看去。这里没有任何人,却只能看见一面甲板之上,无数的繁星在闪烁着。“第七银河,很漂亮,对吧?”
月的身前又响起对方的话音。月再次回头,她已经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船体甲板之上,却没有因为接触真空而缺氧。而在那前方的甲板之上,一位女子站在月的跟前不远处。在女子的身后,是另一位如同巨人般存在的人,光是他的身躯就将宇宙的繁星掩盖掉四分之一。“你们,你们是谁?”
月紧张地询问。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巨人,微微一笑,拖着白色的长裙来到月的身前。“你……已经把我忘掉了吗?”
女子伸出手摸了摸月的额头。当月看着她那双眼睛的时候,一切便已然回忆了清楚。“你是,护士姐姐?”
月惊呼道。女子点头。月伸手拉住后者的手,焦急地看着对方。“请救救魄阡!他快不行了!”
女子上前一步,蹲在月的面前,目光扫视过魄阡的脸颊,清楚地看见后者已经快要凋零的魂眼,叹了一口气。“我救不了他。”
女子遗憾地说道。月只觉一阵晴空霹雳。“可是,当初您告诉我,要我去救他!”
女子的脸色一阵痛苦。她回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巨人,又真眼看着已经快要崩溃的月,一丝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是……是的,是我让你去找他。因为,只有你才能就他……”月焦急而渴望地看着女子。只见后者的神色一沉,语气变得沉重十分。“办法,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
女子说道,“只要你愿意将你的灵魂送给他,就能让他的灵核恢复完整。”
月一愣。“我的……灵魂?”
女子点头,转身往巨人那边走去。“你有着人类的魂眼,却拥有裂隙的灵魂。”
女子一边走一边回头说道,“至于魄阡,他拥有人类和裂隙所融合的魂眼,却因为没有灵魂而被神族皇帝利用并损毁了他的魂眼。因此只有将你的灵魂赠予他,才能救治他。”
月闭眼沉思了片刻。也就是在她准备表态之前,一旁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那是那巨人起身走来的声响。“孩子,你可要想好!”
神王的神色变得十分严肃,“你的魂眼已经被污染,无法诞生出新的灵魂。因此一旦你将灵魂给了他,你就会变成一只异种骴,一只有着狰狞的外表和恐怖的行为的可怜怪物!”
神王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魄阡,抬手指着后者。“你好好想想!当他醒过来,却看见你为了他成了那般模样,他的内心会和你一样痛苦!”
月陷入迷惘。“我……我想好了,请将我的灵魂给他,巨人先生!”
巨人有些发愣。看着决然的月,他叉着腰仰头叹了口气。“悲剧啊……”巨人叹息着说道,“弗里安多,这件事还是你来吧!让我剥夺不幸者的生灵,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巨人说罢,他的身型便渐渐消失在月的面前。而在他即将消失的身型之后,之前的女子已然来到了月的身旁。“你会选择帮助魄阡,我并不感到意外。”
弗里安多的身上蔓延出一股阴郁的黑色灵力,缓缓笼罩到月的身上。“这个世界的诞生并不算久远,然而裂隙的存在,却从未间断。”
月抬头看着妖神的灵力,她的体内就像是一只手,在四下探寻着她体内的灵魂所在。“对于我们来说,孤寂也许只是一时的感受。但对于裂隙来说,那样的孤寂却是长远而又不会停歇的折磨。”
随着弗里安多的灵力再次收回,伴随着月的脱力倒下,一团若影若现的光球在弗里安多手中黑色的灵力里闪烁出点点星光。“所以,假如裂隙之间相互依存,也许这样的孤寂就会消失。”
弗里安多将灵力运向魄阡的额头,顺带着那一丝星光缓缓流入后者的体内。“而你那无意识的行为,已经为我证实了这一点。”
突然,弗里安多的身形一闪,显露出她本有的妖族模样。月的灵魂接触到魄阡的魂眼的瞬间,二者开始融合为一,一股微妙的灵力开始从魄阡的体内散发而出,那是月的灵魂才具有气息,如今却已经属于魄阡。弗里安多蹲下,看着月怀中的魄阡,一颗散发出足以超越银河系爆炸百倍光芒的灵魂,这是她这一生都没有见过的情形。“裂隙拥有着吞灭世界的力量,而你却拥有了引导众生的权力。”
弗里安多说道,“魄阡,你现在已经拥有了足以毁灭银河系的能力,希望你能善待它……”——————灵魂世界——————荒芜的炼狱之中,火焰倾泻,狂风乱作,撕裂的天空和大地即将毁灭。却在这时,天空之中落下一道星光,散发出治愈的光芒。当那颗星落入地面之时,无数的烈火从地下涌出,试图将其吞没。然而下一刻,火焰突然平息,任由那丝星火在地面划过,在荒凉的土地之中呼唤出沉眠已久的生灵。火焰褪去,余下的清烟落在恢复生机的花原之中,形成一道道人形幻影。幻影们聚集到星光之旁,双手托着缥缈的光,缓缓融入大地之中。一道入口在远方的天空缓缓展开,上方的枷锁瞬间化为腐朽脱落。幻影们渐渐悬浮而起,随着花海的风浪飘向入口的方向。在那花海之中,一名少年正躺在幻影的怀中。当他们看见远方的入口已经开启,少年缓缓地抬起手抚摸着幻影的脸颊,开口和后者说着些什么。二人起身,幻影在少年的额头上留下了最后一道吻痕,身子渐渐漂浮而起,向少年挥舞着手告别,也向着少年身后躲着的一位姑娘告别。——————新子号——————随着一阵空气的微弱颤动,众人只觉神志有些恍惚。当他们终于想起来之前的事情,纷纷往治疗舱的方向看去时,却只看见一道道强烈的白光从那边四射开来,像彗星一般拖拽着光尾朝着四周的墙壁穿梭而去。强光渐渐褪去,众人上前凝望,却见昏厥的月,和奇迹般苏醒,却面色死沉而绝望的魄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