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赢到底还是在开庭的前一天去见了江殊。
虽然只间隔短短几日，她的心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沉重、压抑、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
江殊从看到这样的姜赢，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眼底划过浓郁戾气。
“宝宝，有人欺负你了吗？”
姜赢见江殊死到临头还有心思在意旁的乱七八糟的事，一股子坐在椅子上，冷嘲热讽。
“就算有人欺负我又怎样，你能从牢里出来帮我报复回去不成？”
江殊蹙着眉头，压低声音道：“我有莫与意的把柄，你去找他，他不敢不帮你。”
莫与意，正是莫家嫡长子，当初替江殊背了死变态这个黑锅的莫与谦的大哥。
“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一直以来欺负我的人就只有你。”
姜赢冷笑，她这一生遇到的大风大浪，有九成都是江殊造成的，他有什么资格说保护她？
江殊被堵得说不出话，但见姜赢并不像是在别人那里吃了亏的样子，放下心，舒展开眉头语调轻松。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在担忧我吗？”
“别自作多情了，我多余的同情心给街边流浪的狗，都好过给你。”
姜赢始终没有好脸色，她过来其实不是为了跟江殊吵架，但是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生气。
明明手里拿着一副好牌，却非要打个稀巴烂。
“那我不要做人了，就当一条流浪狗，等你捡我回家。”
江殊兀自笑得开心。
仔细想想的话，那样也挺不错。
最起码，姜赢会体贴入微的照料、不随意抛弃爱宠。
姜赢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缓缓道：“江殊，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包括你刚才说的莫与意。”
“无论多少人希望我生或者希望我死，我的性命只掌握在你手中。”
江殊看着姜赢，眼睛里是万年不变的炽热爱意。
他汲汲所求，由始至终不过一个她罢了。
十八岁那年，他第一次见到有人用满是欢欣、喜爱的眼神看着自己。
纯粹干净的琉璃眸中，盛着无论多少桶冰水都浇不灭的热情，从那时起他就决定了，要永远永远跟姜赢在一起，保护好她和他们的孩子。
就算是生死，也不能将两人分开。
姜赢看江殊半点不把他的险境放在心上，手将腿上的肉抓得生疼。
她在脑子里天人交战，良久，终于做出决定。
“只要你答应出狱后再也不纠缠我，我就撤诉，让你得到自由，可以吗？”
姜赢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几乎是在恳求。
她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江殊死于至亲之手。
“我拒绝你的交换，它不对等。”
江殊声音平波无澜，他就是要逼姜赢做出选择。
是接受他的所有，还是狠心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江殊越是云淡风轻，姜赢就越是气急，如果不是顾忌场所，她真的会打江殊两巴掌，然后攥着他的衣领质问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值得他连命都不要？
“反正我给过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就算你死掉，我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姜赢丢下为自己开脱的话，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探视间。
既然江殊一心求死，她何必冒那么大的风险给他找生路？
……
姜赢走出去不久，监控录像就传到了另外一个人那里。
江易行看着屏幕里的画面，清清楚楚听到姜赢说出撤诉这两个字，嗤笑。
他又不是头一天做生意，怎么可能会把宝全部押到她身上。
就算姜赢现在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看完整段视频，江易行心情不错的放下平板，从沙发上站起来，缓步走向那间再度锁上了鸟儿的囚笼。
与之前不同的是，江安宁这回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而是眼神空洞的坐在地上，仿佛成了一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江易行推开门，他走到妻子面前，将宽大手掌贴上她的小腹，深邃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该多为咱们的孩子着想，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会让它在爱里快乐幸福的长大。”
江安宁听到江易行的声音，双眼慢慢聚焦，但下一刻，里面便充盈起滔天的恨意。
“你这个杀人犯！不得好死！”
她总算明白江殊那时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确实是她害了林枫。
江易行得知林枫的下落后，竟然一天都无法忍耐，当晚就派人过去，还把行凶的过程拍摄给她看。
他就是个恶魔！
江易行坦然接受江安宁的怒骂，手缓缓上移，最终将指腹按在她柔软的唇上，笑意盈盈。
“嘘，医生说过，你在前三个月要避免情绪过激。
安心养胎，我会让它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
开庭这天，姜赢在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底，遮盖疲累的神色以及眼下青影。
她这几天一直没有睡好，尤其从拘留所回来后，更是连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这段时间被江殊养得圆润的脸，很明显消瘦了下去，变回了先前尖尖的样子。
姜赢坐在当事人席位上，看到被法警带上来的男人，指尖狠狠颤了颤。
他知道的吧，这次的审判不止有非法囚禁，还有他用卑劣手段使得马灿生家破人亡、收买给莫与谦做手术的医生制造医疗意外以及谋杀当红艺人顾也与叶思然并捏造他们殉情传闻等等。
恶贯满盈，罄竹难书。
江殊看着姜赢，弯起眼睛露出好看笑容，温润如玉的清隽气质哪里有半点白纸黑字上描述的穷凶极恶。
姜赢把脸转向一旁，避开他的目光。
明知道这副皮囊里装着的是多么丑陋恶劣的灵魂，她怎么可能还会被他的美男计迷惑。
不知道江易行是从哪里找来的受害者亲属，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声泪俱下的陈述，让坐在最后的姜赢坐立难安。
如果她按照林特助计划的那样向着江殊，无疑是在包庇罪犯，让这些家属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他们该有多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