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mn的体系中,可以说是形成了一个循环,但又不是完全的循环。
比如,签到、找出凶手、线索分析第一名以及pk优胜等等的功德值奖励,这些是从mn产出的。
如果要类比货币的话。
这就意味着mn相当于中央银行,能印钞,会缓慢造成通胀。
杜继征问:“副教授的意思,是功德值能被兑换成货币进行流通么?”
杨潮雨一愣。
是这样么?
副教授一笑,说:“模型的意义,就是简单化复杂的情况。如果你要在模型中引入现实货币,那你就不得不再新加入一个对象——现实中的人们。而加入了他们,又要考虑货币的流通方法及银行。”
其匪筮已经放弃了。
杜继征却跟上了副教授的想法:“这样一来,就违背了模型本身的意义。”
副教授点头:“所以,我们不讨论转换成货币带来的影响。”
杨潮雨松了口气,以为自己想错了。
“虽然不考虑这点,但可以用货币做类比。”杨潮雨道,“功德值在我们这些对象中流转时,基本起了货币的作用。如果货币一开始就只是在我们三者之间轮转,那mn没有任何益处可获。”
也就是说,乔乔当初所说的“mn公司不是慈善,需要资金运营,功德值就是他们从‘涡’里赚得的‘资金’”这话,是假的。
从模型上看,mn没有获得资金,反而是在制造功德值。
再进一步说,最开始功德值能在主播、伪装者和看客之间通行,很可能就是mn一手造成的。
这就跟文筱筱的说法对上了。
功德是个骗局。
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功德值这么便宜了。可能在很早很早的开始,功德值的跟货币的兑换比率远没有现在这么便宜,但随着时间的流逝,mn刻意“兑水”,使得功德值越来越便宜了。
这也就意味着,不是乔乔刻意隐瞒了,就是mn对乔乔说了谎。
杜继征明了:“也就是说,mn的作用不是辅助,而是催生?”
其匪筮似懂非懂:“如果这么说,模型不就被推翻了么?这个模型毫无意义啊。”
副教授四人看向他,都有些无奈。
杜继征摸着他的笨脑袋,说:“模型因其虚构和极端化,本来就不成立。副教授这么假设,就是为了让我们看清楚功德值的走向,从而看出其中的猫腻。”
杨潮雨点头:“如果没有副教授的这个模型,你能马上察觉其中的不对么?”
察觉肯定是能察觉的,但一定会花很长的时间。
就好像她从一开始听到乔乔的说法,当时就信了,之后虽然觉得杀死伪装者得到功德值有点奇怪,但也没有深究。就这么过去了三个多月、快四个月,她才察觉功德值有猫腻。而如果是副教授,他可能早在得知杀死伪装者能得到功德值时,就察觉到问题。
而现在,副教授也只用了一个模型,就点破一切。
这就是差别。
其匪筮还有些愣。
他们决定给他点时间自己消化。
杨潮雨问副教授:“那您觉得,mn这么做,会出于什么目的?”
副教授先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觉得中央银行不断印发新的货币,是刻意制造通货么?”
杨潮雨不确定。
她记得她大学的历史还是政治选修课里有讲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但太久远了,她只记得懂睡国为了减轻自身的国债压力,好像是在大量印钞。
不太懂经济,所以她不敢乱说。
杜继征则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而是说:“中央银行我不知道,但龙国银行的印钞绝对不是在刻意制造通货。”
副教授笑了笑:“我提这个问题也没有别的意思。拥有制币能力的银行,其本身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制造货币。通货的根源,在于资本。”
这个词近来频频出现,大家好像懂,又不完全懂。
“也就是……市场这个无形的大手?”杨潮雨试探问。
副教授笑而不语。
杨潮雨:……啊,好讨厌,为什么不说明白?
教授、老师什么的都是这种“我知道但我不说,我要你们这些学生自己学会独立思考”的样子么?!
她很生气,却又知道不能怪副教授。
气自己太笨吧。
杜继征也像个笨学生,虽然依旧冷着脸,但神情已有些发愣了。
杨潮雨正安慰自己也不是特别无可救药,还有其匪筮这个小笨蛋垫底,就听副教授慢悠悠地开腔了。
“说了这么多,算是我这个老骨头点破了很多事吧。”
杨潮雨的神经顿时紧绷。
来了,老狐狸的算计!
副教授张了张嘴,却最终只是抬了下手,让大高个替他说。
大高个皱眉:“教授……”
“说吧。”副教授看了杨潮雨一眼。
他依旧觉得杨潮雨花言巧语,但也算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而即便是有所隐瞒,那两个小子也很信任她。
这女娃大概率不是坏心肠。
大高个沉默了下,像是在组织语言。
“首先说一点,将他关起来,是我们病院所有人一致通过的。”他如是说。
杨潮雨看了杜继征一眼。
杜继征道:“事情过去太久了,受害人和嫌疑人都已经过世的情况下,案件应该是没法立案的。”
杨潮雨:“如果双方家属都还在世的话,是可以追责的吧?”
杜继征:“那个李姓的罪犯没有家属。”
大高个明显松了口气。
“当时我们县的司法体系不是很完善,精神病人犯罪一般都判定为不承担法律责任。”他咬牙道,“那时候很多律师就用这一条,给部分社会垃圾脱罪。那个姓李的也是。他有个同学是学法的高材生,帮人脱罪很有一套。他就拜托了那人帮忙。最后也不出意料,无罪。”
杨潮雨安静听着。
杜继征道:“虽然有人那么做,但他在没有亲属的情况下,只能被精神病院收容。”
大高个道:“对,他被我们院收了。”
“虽然我们院的大多数人都不识字,但当时的娱乐太少了,读报纸是每天必做的事。他设计谋害了那么多人,我们都很唏嘘,没想过他会来我们这。”大高个摇头,“他一开始表现得很温吞,谁都不理,就静静看着窗外,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我们原先都很戒备,但看他这个样子,没多久就放心了,以为他是真的被逼急了才下手的。”
其匪筮道:“你们没有对他采取隔离手段?”
一般而言,有暴力倾向的人,会被单独隔离开,避免他们跟普通病患发生冲突。但听大高个的描述,好像大家一直在一起。
杜继征解释:“那时候国内对精神病的关注度还不是很高,对其的认识和科学处理手段也都有限。”
更别说,他们这种十八线的小县城了。
大高个点头。
他继续说:“但我们放松得太早了。”
“还没过一个月,院里就有小孩失踪了。”
其匪筮一愣:“不会就是那个姓李的吧!”
大高个看了他一眼:“他那个时候表现很纯良,我们都没往他身上想,直到一名女病患遇害,我们才抓到他。”
其匪筮皱眉:“如果你们报案的话,那他可能又找律师,是不是还能开脱?”
大高个缓缓一笑,道:“对,我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杨潮雨看着他,悚然一惊。
“所以你们……”
“所以我们把他绑在地下室,每天只喂饭和换盆。”大高个淡淡说。
换的这个盆,应该是屎尿盆。
只维持这人的基本生理需求。
可杨潮雨听着,却觉得很不对劲,有什么地方说不通。
她看向杜继征。
杜继征像是相信了,点头道:“如果那些受害者都是他的手笔,那的确这样的隔离手段对彼此都好。”
杨潮雨:?!
虽然满心疑惑,但她没有多问。
杜继征又问:“你们现在愿意说出真相,是因为他们都过世了,无所谓世人的看法和法律的追责了么?”
大高个摇头,说:“我们说这个,是希望你们帮我们做一件事。”
杨潮雨:来了。
“你们之前也看见了,他能控制很多尸骸为自己所用,而我们就是因此,一直没法再次压制他。”大高个看向那具年代久远的干尸,“我们醒来没多久之后,他也跟着来了。而他怨气很重,我们很难压制他。从醒来到现在,有很多伙伴都被他吃掉了。”
听到这里,杨潮雨感觉他们两方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所以,你们要打压他?甚至消灭?”杨潮雨问。
副教授道:“不。”
“他是罪犯,杀人如麻,但我们不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其实他的死也算是我们造成的。我们跟他没什么区别。”
大高个忙说:“教授,不是这样的。”
副教授抬手打断:“但事情是我们造成的,他要找我们的麻烦也是应该的。”
杨潮雨:这想法,是不是有点……
杜继征道:“那您们的意思是?”
“我们无所谓,我们只想让被他害死的人得到完整的尸骨。”
“这……”是什么意思?
“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副教授道,“被冤鬼跟随的原因,无非只有两种:一种是,对方因你而死;另一种是,对方的尸骨只有你知道在哪。”
杨潮雨懂了:“您是要让那个变态失去对那些尸骸的控制?”
副教授点头。
“是。”
听到这里,杨潮雨感觉这个副教授似乎有点……假。
可能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说不在意对方对他们寻仇,却又想让杨潮雨几人帮着找尸骨。找到尸骨,解除冤魂对那个变态逝者的追随。这不就是在削弱变态逝者么?变态逝者没有了尸骸帮忙,还不是任教授那方逝者的打杀?
杨潮雨心里生起古怪的感觉。
杜继征道:“可那人的受害者数量很多,很难找。”
副教授道:“你会这么说,是因为看到了他的案宗么?”
杜继征迟疑地点头。
副教授垂眸思索片刻,才道:“也是,当时那段时间敏感,部分信息被掩盖是当然的。”
杨潮雨一听,知道有内幕。
杜继征问:“教授您知道些什么?”
副教授点头,说:“你们听了他在病院里的表现,应该能听出来。不管他的精神病是不是真的,但他至少比一般人聪明很多。”
杨潮雨点头。
从他选择的受害人,就能看出他的谨慎小心。
而他在犯下很多罪行之后,才被人抓获,说明他智商不低。
也是因此,她才觉得不太对。如果李变态足够谨小慎微,又怎么会在病院里下手。而且第一个下手的还是个孩子。这非常不符合他之前猎物的类型。
从绳索这一点,就能看出他的变态嗜好了。
而孩童因为身体脆弱,经不起折腾,而且也满足不了他另类的癖好才对。
这是第一个矛盾点。
不等她继续想,就听其匪筮抢白说:“反社会的精神病人,会因为尝到了掌控人生死的快感而克制不住那股冲动。他能憋一个月之久,说明他忍耐力很好吧。”
杨潮雨:好像也是。
杜继征拍了拍他的脑壳,说:“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其匪筮:!
不等他回嘴,杜继征又说:“教授的意思是,除了心理原因之外,他杀人还有别的意图。”
副教授说:“对。”
“他害人的另一个原因,是愚昧。”
说到这,副教授顿了顿,又道:“不,当时的我们,以为是愚昧。但现在看来,也许,他是真的有什么秘术。”
他近乎喃喃自语。
杨潮雨了然:“您是说,他参与了非法宗教活动?”
副教授看了她一眼,道:“当时的相关机构是这么认为的。但如今我们都成这样了……”
那些奇怪的信仰,好像是真的。
其匪筮坚定摇头:“正统的宗教,应该是教人找到自我,安抚心灵,而不是用别人的性命或健康来为自己牟利。”
这不是信仰该有的样子。
杨潮雨看了他一眼,摸了摸这个耿直小伙的脑壳。
其匪筮脸一红,别扭地拒绝杨潮雨。
杜继征看了他们一眼,问:“既然如此,那副教授应该知道非法宗教的活动地点吧?我们是要去那里取得其余的尸骸么?”
副教授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那里可不好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