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帅擦干眼泪,低眉发现许闹的手腕处透出了红色,严肃地检查稍微渗血的伤口,翻了一个大白眼,“是不是刚才抱我的时候用力了?我去叫护士给你重新包扎。”
护士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眼睛笑起来像月牙似的,戴着口罩进来,给许闹做了简单的消毒和包扎,一本正经地嘱咐:“不敢再用力了,你的伤口很深,缝上还要长时间才能愈合,还好不严重,不然你又要重新锋针了!”
秦帅神色郁郁地坐在凳子上深呼吸,双手抱胸,黑着脸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听到没有?”
许闹怂怂地点了点头:“嗯……你的手也在渗血,也重新包包~”小护士忽然一脸磕糖的神情,在秦帅和许闹身上来回地扫视,仿佛在确认这对CP是否搭,在看到秦帅军装上的肩章时干脆绷不住了:“哇,这就是传说中《上校的小娇妻》吧?好甜啊~~~”秦帅满脸迷惑:“什么意思?”
许闹也懵了:“哈?”
小护士主动地给秦帅换了手掌的纱布,一面两眼放光,滔滔不绝:“你们俩对对方的关心和体贴,我觉得我能脑补一本小说,啊哈哈哈,故乡的百合花又开了,还是在现实中开了~~~啊啊啊,妈妈再也不会说都是小说了是网上谣言,这不现实中都有了,我还亲自遇到了!”
秦帅满额黑线,抗拒地说了句:“我们只是好姐妹。”
小护士一脸“我懂”的表情,然后就是八卦:“哎呀呀,我知道你们不好意思说,没关系,我理解的~不过你俩谁是T谁是P啊?”
许闹心想,自己磕百合都是人家已经公布的真恋情,也是小说里作者给出的真CP,就连穿越后都是在大家都确定关系之后才开始磕糖,除了冥夜前期,自己是真的没办法磕自己跟她,因为自己有梅君鹤,不能磕,可这小姑娘磕的有点走火入魔了:“小姑娘,我们真的不是蕾丝边儿,我们是好朋友,是发小。”
小护士又接上话:“我知道我知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许闹挠挠头想解释:“那是男女之间,我们……”小护士又改口打断许闹的话:“我知道了,《上校的娇妻养成记》,对吧对吧?”
秦帅抢过她端着的治疗盘,推开她自己包扎:“你太聒噪了!闹闹,帮我打个结,一年多没操作,你应该没忘吧?”
许闹用右手跟秦帅的左手默契地上药包扎起来:“好了~”秦帅单手把东西递给护士,眼神寒冷如刀地剐着她,郑重地说:“你可以走了,谢谢。还有,不是什么感情都可以当做同性恋对待,我不歧视同,但磕CP请分场合、分人。我说过了,我们是姐妹,你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是对我们友情的侮辱,我说的话你听不到、听不懂吗?”
许闹心里不太乐意别人这么说,原本打算用怀柔政策,避免记仇被报复,这点她有些怂,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盘,后面还要换药的,没想到秦帅被惹火了。小护士大约是没见识过这样冰冷的眼神,一下子就开始哭起来:“是你们暧昧啊,你们俩亲昵得像极了爱情啊~”秦帅的怒火蓦地被点燃了,瞬间暴走:“谁暧昧了?打个结就是暧昧了?我们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什么叫像极了爱情?你看谁都像爱情是吧?两个男的不可以是兄弟,两个女的不可以是姐妹,都是爱情,是吧?只有爱情是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随便一句话传到别人耳朵里是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会害死人?啊!?”
许闹知道秦帅是想到之前她们原本只是朋友,结果秦帅家的亲戚整天在秦伯伯秦伯母耳边叨叨,搞得自己被莫名其妙训了一通。谁家还没有几个垃圾亲友了?也是自己没用,头疼的厉害导致心情没控制住,走到海边不自觉就想往里走,等回神已经昏迷了。那时候不能怪秦伯伯秦伯母,秦伯伯从未见过她,只听秦爷爷、秦大哥和秦帅的描述过自己(年少时她只去过秦家五次,那时秦伯伯还在部队),秦伯母耳根软,听到一些话难免多心。任由谁不曾见过自己女儿结交的朋友就被自家两个亲属指指点点,肯定第一感觉是对陌生的人不喜欢,秦伯伯首先认为是别人的错,这其实进一步说明,秦帅是被疼爱的孩子,要求严格并不代表不疼爱、不信任,只是担心女儿年纪小识人不清,在父母眼里孩子很多时候容易吃经验少的亏。她也没有那么苛刻,她知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每个人都会有犯错误、凭感觉处理事情的时候,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有悖人伦道德的大罪大错都值得理解,当然原不原谅是自由,她自己可以不怨不恨,别人做不到无所谓。再加上秦伯伯脑中的弹片压迫神经,秦大哥说医生告诉他们,秦伯伯再过几年就会变痴傻,情绪不由自己控制只是最轻的症状,大概七八年以后会大小便失禁。她知道的时候很难过,秦爷爷就是子弹压迫主动脉大出血去世的,秦伯伯弹片压迫神经,他们是战场上的英雄,她宁可这样偶尔发病,挨骂就挨骂。眼下秦帅再次听到这样毫无根据地武断撮合就发火了,拉住秦帅迷彩服的衣摆:“人家小姑娘才二十来岁,遭不住你训~”秦帅一听才多少岁的话更气了:“就是因为年纪小才应该好好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要每次受不住就以为掉眼泪能解决问题,不是谁都稀罕你的眼泪!”
许闹觉得秦帅发起火来怎么六亲不认呢,听着声音不算很大,但气势真不是谁都能招架得住的,特别是那双见过无数生死的柳叶眼,这横眉怒目的让人后背都发凉:“你连我一块骂啊?我也掉眼泪给你看哦~”秦帅给气的索性不理人,倨傲地瞪着小护士。小护士吓得哭都不敢哭了,就偶尔偷摸地擦个眼泪,更不敢顶嘴。许闹只好起床安慰这个小可怜,起得有点猛,眼前一黑就栽倒,不知是因为躺久了还是失血过多,整个人径直瘫软。秦帅是从病床的另一边飞跃过去的,抱住她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眉目皆是关切:“闹闹,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许闹摇头清浅一笑,对小护士招了招手:“我没事。你过来~”小护士脸上是一副疯狂吃糖的表情,看了一眼秦帅没敢开口,怯怯地走到跟秦帅相对的另一边,仿佛许闹在正中间就能保护她似的。许闹都忍不住笑出声,右手拉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说话比起刚才多了几分虚弱,笑容明媚温暖:“别怕,她很讲道理的。不过,我们俩真的不是百合,嗯……这么跟你形容吧,就是三观一致很合拍。我也喜欢磕CP,特别是百合,但我喜欢磕真CP,官宣的那种。我们俩都各自有喜欢且深爱的人,是男子,我们不是恋人,不好意思呀,让你失望啦~”小护士第一次见到这么温柔包容的女子,羞红了脸:“姐姐,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我以后会改的。”
许闹笑意浅浅:“没关系的~记住,不是每个短发的帅姐姐都弯。”
小护士冲许闹点头笑着离去:“那我去忙了。”
秦帅大马金刀地坐在旁边给渠漫打了一个电话:“你吃完没,回来吧。”
渠漫下一秒就提着双份的饭菜从门口钻进来,搞得鬼鬼祟祟的样子,放下吃的就给了许闹一个大大的拥抱:“你俩也不能怪人家瞎想,就你们这动不动搂搂抱抱的……我也来抱一个~~~闹闹,以后不准这样了,你这么好,我可舍不得你死!”
许闹被这急转弯弄得有些无语,推了推她的肩:“你起开!”
渠漫缓缓站起身:“我这不是心疼你嘛~”秦帅展开新买的小桌子架在病床上,打开一个个塑料包装盒,一手端着一次性塑料碗坐在凳子上先吃了起来:“这菜味道不错。”
渠漫用纸擦了一个小番茄递给许闹,不等许闹接又缩回去,把折叠桌子上的大米粥推了推:“你刚醒来还不到俩小时,躺了两天两夜还没吃饭。来吧,这才是你的,来自朋友的关爱,快点喝吧~”许闹拿筷子准备夹一块麻婆豆腐,秦帅一筷子连碗带菜挪到一边,她抬头想控诉,秦帅冷冷地看过来,她知道没戏了,又举着筷子往豆角茄子里挑去,秦帅再次挪走了菜,她气鼓鼓地呼出几口恶气,只能认命地端起白稀饭咕咚咕咚灌下去:“漫漫你故意的吧,明知我吃不了,还专门点了我最爱的菜?你应该点水煮肉片、糖醋鱼、油焖大虾和干煸肥肠才对吧?!”
渠漫嚼碎了嘴里的番茄咽下去,口齿清晰地摆手:“不是,我本来是想给你点些你喜欢的,结果打包的时候才记起你吃不了。那没办法,都已经买了呀,反正秦帅跟你虽然有所偏爱但也不算挑食,将就将就吃呗~”秦帅笑着放下碗筷收拾残局:“我不一定非要吃肉,素菜也不错。”
许闹觉得秦帅是在挑衅自己的底线:“秦帅,你想怎样?”
秦帅直接扭头去扔垃圾:“监督你养身体,我跟漫漫责无旁贷,不用谢了!”
渠漫认可地连忙点头,还不时勾引着许闹的胃口:“对对对,你今天只能吃清淡一点的,明天可以吃点味道淡的菜,过两天我还给你买豆角茄子和麻婆豆腐怎么样?”
“草!”
许闹被两个人气的直挺挺地开始躺尸,大约是因为跟秦帅说了太多事、费了太多精神,没多久真的睡着了,有渠漫陪在身边,她放松了心神,安稳地进入梦乡。渠漫来了以后秦帅就回了部队,渠漫留在医院悉心照顾,在渠漫的精心照料下,许闹的状态一日比一日好。一连过了七日,法院受理了此案,定在答辩期的半月后开庭,由于秦帅卧底的身份未被公开,庭审时没有设立旁听陪审等成员,连律师都签了保密协议。最终在事件发酵一个月之后,一审分别判周琦传播淫秽物品罪、侮辱罪、诽谤罪获刑两年十个月;廖雪清以侮辱罪、诽谤罪获刑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缓刑一年,周琦赔偿精神损失费十万元,廖雪清二十万元。廖雪清是不甘心的,判刑两年半都够她受得了,还要赔偿二十万,不行,许闹抑郁症复发自杀是她心眼小,跟自己有毛关系,正准备站起来发言。许闹比她先一步站着回答同意判决,刚说了四个字就晕倒了。秦帅一把接住她,声音充满了慌乱:“闹闹?”
法官适时地敲了法槌宣布退庭,然后依次散去,秦帅抱着许闹大步流星地出了法庭。廖雪清不服气也只能等二审上诉了,秦帅大长腿走得很快,她只能在后面使劲儿跑,越追越生气,等秦帅一只手放下许闹的腿拿出车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她终于追上去。气的直接拽着许闹的手腕,哪晓得太过用力,许闹的手腕本来刚长好就被廖雪清做的美甲划破了,就那么巧刚好挨着伤口,血慢慢流出来:“啊——血,都多久了,还没好吗?!碰瓷儿呢?!”
秦帅看得出只是表层破了所以也并不着急,她家闹闹皮肤向来恢复比较慢,但你伤了人这么强词夺理就过分了:“廖雪清,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吧?头部、面部伤口血液循环最好,所以恢复时间最快,要5-7天;颈部或皮肤黏膜以及会--阴--部黏膜一个星期左右;胸背部或臀部8-9天;长得最慢的就是四肢,因为离心脏最远血液循环没有其他部位好,愈合自然慢,一般要10-14天,尤其是靠近关节的区域,要14天左右才能完全长好。”
廖雪清完全被秦帅的气势吓到了,当兵的都这么吓人吗?她嗫嚅着:“那她都有二十多天了啊……”